望向魏驚鴻:“你從何知曉我喜歡她?”
魏驚鴻險些從榻上跌下; 瀕臨崩潰地想:我的苻大公子,你已經坐在這兒寫了半日的‘彥’和‘頁’,便是瞎子也能看出來您老人家是害了相思病好麼!
“不,你不喜歡。”魏驚鴻翻了個大白眼,抖開扇子故意刺激他道,“所以我可以替你娶了姜顏,並會好好待她的。”
“你敢。”苻離沒有回頭,只是語氣沉了些許,顯然被激到了。
“我就說嘛,你既是對她有幾分意思,又有婚約加持,還有什麼好擔心的!”魏驚鴻合攏扇子,一語中的,“姜顏也不是籍籍無名的姑娘,若是哪天被人拐走了,你哭都來不及。”
苻離擱了筆,許久才自語般道:“我連自己的事都未安置妥當,若此時言及婚嫁,未免不負責任了些。”
說到這,他心思微微一沉。雖說大道理心裡都明白,但一聽到姜顏要退婚,他仍是不甘至極,以致徹夜難眠,氣沖沖練了一晚上的劍。
十二月二十日,兗州府寧陽縣。
“老爺,夫人!咱們姑娘回來啦!”府衙內院,一個胖乎乎的中年婦人一邊拿圍裙拭手,一邊抖著滿身富態的肉朝廂房奔去,嗓門銅鑼似的響亮。
姜家一向秉承開源節流的念頭,府內侍從一律精簡到最少,除了公職人員,私下只留了漿洗做飯的曹嬸和看家待客的李叔。聽見曹嬸的大嗓門,正在糊扇面的姜夫人忙放下手中的活計,起身在盆中的溫水裡洗去指尖沾染的漿糊,溫柔的眉眼中滿是笑意,朝屋外道:“曹嬸,阿顏回來了嗎?我今晨還和郎君說著呢,算算日子,她這兩日也該回了的!”
姜顏人還沒露面,少女清脆的嗓音已先一步傳來,笑吟吟道:“曹嬤嬤,看您這身量,想必這一年伙食不錯呀!”
曹嬸爽朗大笑:“全託老爺夫人和姑娘的福!”
姜夫人用帕子拭淨手,出門一看,就見姜顏猴兒似的黏在曹嬸身上,伸手去摸她鬢角的頭髮,口中唸叨道:“哎呀,曹嬤嬤你別動!這裡生了根白髮,我替你拔掉它!”
曹嬸努力歪著腦袋,笑得前俯後仰道:“哎喲哎喲,我的好姑娘你輕點兒!嬤嬤的頭髮都要被你薅掉了!”
這丫頭,出去了近一年也不見收斂些。姜夫人無奈道:“阿顏!沒大沒小的,別鬧你曹嬤嬤。”
“阿孃!”聽到母親的聲音,姜顏眼睛一亮,提著裙襬飛奔而來,撲過去一把抱住母親蹭了蹭,親暱道,“離別十月,甚是念你!”
“我和你爹亦是日思夜想,數著日子盼望同你相見呢。”姜夫人笑著撫了撫姜顏的髮髻,眼眶卻泛了紅,“阿顏長高了。”
“可不是麼!”曹嬸將姜顏的行李等物搬入房中,伸手比劃了一下,“出門時姑娘比夫人矮一寸許,如今歸來竟與夫人齊高了呢!”
“就是瘦了點。”姜夫人愛憐地撫過姜顏的臉頰,指腹停在女兒明媚的眉眼處,嘆道,“前些日子收到阮知府傳來的訊息,說你隨同儒生北上遇上了戰亂,我和你爹擔憂得好幾宿都沒睡著,整日去驛站打聽大同府那邊的訊息……好在上天庇佑,阿顏總算平安歸來。”
“好啦阿孃,我沒事兒!您可千萬別傷心,若是阿爹見了,定要怪我弄哭了他心愛的夫人。”說到這,姜顏伸長脖子顧盼一番,問,“我爹呢?”
“早起外出,處理公務去了。”姜夫人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拉著姜顏進了屋,“外邊兒冷,進來說。”
姜顏一進屋便急著分發禮物,給了曹嬸幾包糕點兩尺棉布,給了李叔兩壺應天府特產的梅子酒,又從包袱內裡摸出兩盒上品的玉蘭膏來遞給姜夫人:“阿孃,您每日做扇子多有磨損,這個膏油擦手最合適。我看應天府那些官宦夫人們一個個膚白貌美,肌膚如霜雪凝成,就是擦的這個呢!”
姜夫人也曾是大家之女,自然知道這兩盒玉蘭膏不算便宜,問道:“阿顏哪來這些銀子?”
“上次從大同府回來,太子賞了我們每人二十兩銀子。”說著,姜顏從包袱內裡摸出一個銀錁子並碎銀笑道,“這些原是要孝敬給爹爹的,但是他老人家不在,給阿孃你收著也一樣。”
“這是你自己掙來的銀兩,合該你自己拿著,年後再去應天府修習總還用的上。”姜夫人莞爾,將銀兩推回姜顏懷中,“你有這份孝心,爹孃便知足了。”
到了傍晚掌燈十分,風塵僕僕的姜知縣回來了,進門第一句便問:“娘子,阿顏呢?”
姜夫人放下挑燭芯的剪子,起身替姜知縣將遮風的斗篷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