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我們怎可先行棄城離去?”程溫歉意一笑,溫聲開口,“七個人一同來,就該一同回,哪怕……只是屍身。”
“你們以為打仗是兒戲?刀劍無眼,是要死人的!”蔡岐怒道,“區區一個朔州城,能頂幾日?”
苻離沉思片刻,道:“韃靼要攻城,無非是抬木杵撞開城門或以投石機攻城。但此番韃靼一日便從邊城攻來朔州,必定是輕裝上陣,且朔州城外地勢開闊平坦,並無巨石供其使用,投石機派不上用處。”
“那便只剩下木杵撞門。”姜顏接上話茬,“我們可以人力或重物堵住城門,只要城不破,便有勝算。”
“韃靼攻勢迅猛,中途不做任何停歇,多半想速戰速決,所帶糧草不超過七日。只要想法子派高手繞去敵軍後營,燒其糧草,堅守兩日便可退敵。”說著,苻離望向屋外傾瀉的陽光,雪霽天晴,西北風很大,最適合火燒糧營。
“我爹乃鎮國大將軍,手握十萬精兵鎮守滄州,調兵趕來也不過一日的路程。”一個脆生生的聲音響起,眾人望去,只見鄔眠雪挺身而立,鳳眸明亮,笑出一個淺淺的梨渦,“我願手書一封,命人前往滄州報信,三日內必可求得援軍前來!”
在國子學內,鄔眠雪一向是謹慎低調的,存在感甚低,誰也不曾想到她竟會在此時挺身而出,並丟擲一個驚世駭俗的計劃。蔡岐不可置信地打量著鄔眠雪,語氣帶著明顯的質疑:“你?”
“對,我。”鄔眠雪彷彿變了個人似的,不復往日乖巧,眼眸中浸潤的是將門虎女的從容淡定,“前夜逃亡,千戶大人以為那兩個韃靼人是誰殺的?”
果然,小羊羔總算露出獠牙來了。姜顏從第一次練習射術開始,就隱約覺得鄔眠雪好像在刻意掩蓋自己的身手,雖然不知道她為何藏拙,但此番能得鎮國將軍相助,勝算已有了□□分。
蔡岐按著刀在廳內踱步,似乎在權衡利弊。半晌,他停了腳步,反身問道:“你們想好了,若城門未曾守住,敵人糧草不曾燒燬,滄州援軍不曾到來,你們該如何置之?”
苻離篤定道:“三條計策只要成功了兩條,便不可能會輸。”
蔡岐道:“萬一呢?”
“若萬一如此……”苻離沉吟片刻,冷聲道,“若萬一如此,燒掉朔州糧營,棄城投降,保全城百姓性命。”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蔡岐瞪大眼,打量苻離許久,才喃喃道:“你小小年紀殺伐果決,倒是天生的將才。”
第29章
弘昌十四年冬十一月二十一夜; 韃靼陸續攻城兩次; 皆不成功; 雙方僵持已有九個時辰。
夜裡子時,韃靼發動第三次攻城之戰,厚重的城門在千斤重杵的衝擊下搖搖欲墜; 木屑飛濺,朔州軍士以血肉之軀頂住城門; 一批死了另一批頂上; 不到半個時辰; 戰死士兵已逾一半,屍骨在城牆下堆積如山; 血跡從城門一直蜿蜒淌到了街口。
漢軍死傷慘重; 眼瞅著城門就快頂不住了; 朔州參將李廣英滿身血跡策馬而來; 就地募兵道:“我大明江山,豈容胡人鐵騎踐踏!諸位熱血兒郎願死守國土者; 請隨我一戰!”
道旁呼聲一片; 陸續有壯年男子告別妻女,提著鋤頭、鐮刀等物加入了抗敵陣營。一開始只有十幾人; 漸漸的變成幾十人、幾百人……視死如歸的人群陸續奔赴戰場,人群中甚至可以看到稚嫩的少年和白髮老翁。
魏驚鴻和鄔眠雪先加入了守城之戰,而後是傷勢未愈、高燒初退的苻離——當這個清冷的少年束起長髮,紮緊護腕,手握長刀翻身上馬的時候; 姜顏張了張嘴,勸阻的話到了嘴邊,最終只化成微笑的一句:“苻大公子,你們要平安回來。”
苻離跨坐馬背上,身披夜色如墨,朝她輕輕頷首:“好。”
姜顏、季懸和程溫三人身手平平,被蔡千戶命令留守府衙照顧老弱。此時燈火闌珊,呵氣成冰,姜顏獨自站在簷下,望著漫天飛舞的火灰,聽著遠處轟鳴四響喊殺震天,一顆心揪緊久久不能平靜。
方才聽府衙的人說,陸老先生早已平安到達城中驛站,姜顏心想左右上不了戰場幫忙,乾著急也是無用,索性收拾好儀容前去拜訪。
驛站並不遠,拐過一個街口便到了陸老暫住的地方。姜顏前去叩了門,說明來意,便有兩名陸家弟子引燈帶她進門去,穿過堆放著十餘箱經史典籍的前庭,轉去待客的廳堂。
堂中燈火輝煌,亮如白晝,階前站著五六名滿身塵土的書生,應是朔州本地的儒生,特地慕名來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