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伺候小姐,是從小伺候到大的,您是不是小姐,旁人不知道,奴婢心裡卻清楚得很!”
“哈哈哈!”
她的話一落音,外頭就傳來柳雲烈的笑聲。
李懷玉回頭,就見他依舊坐在肩輿上,被人抬著放在牢房柵欄前,滿臉譏諷地道:“殿下沒想到吧?千算萬算,竟敗給了一個小丫鬟。”
靈秀一凜,起身就跑到他身邊去,屈膝行禮:“柳大人。”
“嗯。”分外滿意地看著她,柳雲烈道,“你是個識時務的,之後定少不了你的好處。”
靈秀臉上露出喜色,又怯生生地低下頭去。
拉過袖子蓋住手腕上的佛珠,懷玉一抹臉就換了副冷笑的表情,睨著靈秀道:“算我瞎了眼!”
靈秀嚇得往柳雲烈身後躲了躲。
柳雲烈哼聲道:“你怕她幹什麼?馬上就要魂飛魄散的人了,連做鬼的機會都沒有。”
“當真?”靈秀小聲問。
“這還能有假?”柳雲烈嗤笑,“寒山寺裡的高僧可都厲害得很。”
靈秀似是很放心地鬆了口氣,然後道:“那奴婢且將殿下的妝上完吧。”
“動作快些。”柳雲烈道,“時辰要到了。”
“是!”跑回李懷玉身邊,她麻利地拿起旁邊放著的胭脂水粉。仔細給她塗抹。
柳雲烈是沒耐心等的,聽了兩句話,覺得靈秀的確沒問題,他便讓人抬起肩輿,先一步往祖廟走。
“您寬心。”脂粉擦過耳側,靈秀聲音極輕地道,“不會有事的。”
李懷玉聽見了,睫毛顫了顫,手摩挲著那佛珠,心裡疑惑難消。
太常本說今日會是個豔陽高照的好日子,然而已經快到午時,太陽也沒露面,天上烏雲沉沉,吹著的風都夾著股子陰冷。
李懷麟坐在祭壇正對面的龍椅上,輕輕揉著眉心。倦怠之色甚濃。
“陛下?”齊翰關切地拱手詢問。
“無妨。”他道,“這兩日睡得不太好罷了。”
旁邊的寧貴妃聽著,欲言又止。
陛下豈止是這兩日睡得不太好?他一貫會在半夜驚醒,一個人坐在龍榻上發呆。這兩日尤為嚴重,入睡不到一個時辰就會醒,問他什麼他也不說,只讓她哼曲兒給他聽。
寧貴妃是後宮裡最得寵的,即便比皇帝大了兩歲,皇帝也總愛在她宮裡歇。外人都以為她是惑主有術,然而寧貴妃自己知道,她唯一會的,也就是哼曲兒罷了。
這個年幼的帝王,最缺的好像只是一個哄他入睡的人。
可惜即便她願意哄,他也依舊睡不著。
十位高僧穿著金線袈裟,呈一個陣的模樣端坐在祭壇四周。人高的金佛放在祭壇之上,空氣裡有一股檀香味兒繚繞不散。
李懷麟安靜地等著,沒一會兒,入祭壇的地方就響起了鎖鏈聲。
那人穿的是她以前最愛的瑤池牡丹宮裝,容貌變了,氣勢卻沒變,和著鎖鏈的響動聲一步步朝祭壇走過去,背脊挺直,嘴角含笑。
察覺到他的目光,她遙遙望過來,笑意漸散,眼神漸冷。
身後的護衛低喝了一句什麼,她僵了僵,緩緩朝他的方向跪了下來。
對他很失望吧?李懷麟低笑,摩挲著扶手上的龍頭想。皇姐曾經說過,他一定會成為一代明君,可他在當明君之前,先當了一個暴君。
是不是很後悔?後悔有他這麼一個弟弟。
戴著扳指的手微微緊握,片刻之後又鬆開。李懷麟恢復了常態,看了看時辰,道:“開始吧。”
屬於紫陽君的位置空著,涼風拂過,烏紅色的椅面泛著一層寒氣。
李懷玉看了那椅子一眼,捏著手裡的佛珠,躺上了祭臺。
祭臺四周放了八個香爐,她一上去,香爐裡就點了香,四周和尚的唸經聲大起來,咪咪哞哞的。吵得人頭疼。
李懷麟垂眸沒看,一下又一下地摩挲著扶手上的雕龍,撫了第二十下的時候,祭臺上傳來一聲慘叫。
“啊——”一根針刺在眉心,李懷玉痛得叫出了聲,嚇得祭壇四周的護衛齊齊後退兩步。
拿著針的和尚看她一眼,嘴裡唸唸有詞。
懷玉皺著眉聽了聽,是《觀音經》第一段。
想起很久以前,江玄瑾嫌人吵,黑著臉鬧脾氣的時候,她跟他說的就是:“這是在背《觀音經》呢。”
心尖微縮,緊張頓消,她倒是低低地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