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明鏡,當即不動聲色問道:“然後呢?”
西閒道:“今早上臣妾起時,因要沐浴,便命他們伺候,誰知半晌還未備好,臣妾問時,宮女稟說,原先他們在宮中的行事,跟府內眾人完全不同,如今人手都給散發開去,無法協作妥當,因此耽擱了時候。”
成宗笑著點破:“林妃,你是想替鎮北王表明他的軍隊不能分嗎?”
西閒道:“臣妾不敢,這種軍國大事臣妾從來不懂,臣妾只是惶恐,家中如此小事都能做差,所以自請罪責。”
成宗想了想:“他們是宮內派出去的,行事自然不一樣,不過假以時日,也就習慣了,不足為慮。”
西閒道:“皇上說的是,可臣妾斗膽相問:不知皇上說的習慣……是什麼意思?是說他們也會像是府中人一樣的行事呢,還是說府中眾人會學會他們宮內的行事?”
成宗本覺著她這句問話十分簡單,才要回答,突然渾身一震。
雙眼驀地睜大,成宗微微坐直了身子,凝視著西閒:“你……你是說……”
西閒仍是垂著眼皮,靜靜說道:“臣妾私心揣測,宮內的人一定會學著像是府中人一樣的行事,而絕非府中的人學會他們的行事。”她略帶惶恐地笑了笑:“所以臣妾自請罪責,因為我的一時自作聰明,把宮內的這些精銳分裂開來,以後他們無法協作,慢慢地也就泯然跟其他人一樣了。豈不是辜負了陛下的一片眷顧之心。”
金鑾殿上一片寂靜。
最先聽懂西閒意思的是文安王,繼而是成宗。
鎮北王趙宗冕跟太子殿下趙啟,卻是差不多同一時間明白過來。
西閒說的哪裡是什麼宮女跟太監,她所指的,明明是成宗跟趙宗冕索要的那十幾萬兵力。
就像是出宮的宮女跟太監以後會漸漸失去宮中的行事風格一樣,假如鎮北王分了一半兵力給朝廷,這些士兵四散而去,沒了鎮北王的驅馳苦練,他們漸漸地也會入鄉隨俗,成為懈怠的庸兵,而非鎮北王麾下的虎狼之師。
可西閒從頭到尾沒提半個“兵”字,卻已經點明瞭其中最令人悚然的關鍵。
太子的眼裡滿是驚奇,想不到一個小小地側妃竟有如此心計急智。
文安王的眸色更加暗沉了。趙宗冕的雙眼卻熾熱的如同夏日的烈陽,如果不是在金鑾殿,只怕他即刻就要撲過去把人抱住。
殿內的氣氛變得十分奇異,寂靜中,只聽成宗又問道:“話雖如此,可是……難道你的孃家就該一直都這樣捉襟見肘,沒有人手使喚嗎?”
第28章
成宗蹙了蹙眉:“那麼……照你的意思; 你不該分人手給你孃家; 那你的孃家豈不是還是那樣捉襟見肘?”這一句; 卻又叫人懸心起來。
成宗問的這哪裡是西閒的孃家; 而是指,假如不分鎮北王的軍隊,那麼朝廷邊防豈不是仍舊兵力空虛,那該如何處置。
這話一出; 金鑾殿上眾人復又神情各異。太子,文安王; 鎮北王三人不約而同地都盯著西閒; 不知道她將如何回答; 更不知她能不能回答的出來,就算答了出來; 又是否會讓成宗滿意。
趙宗冕望著西閒,心中突然生出了一抹牽念; 像是為她擔憂,可擔憂之外,又隱隱地有個令他自己都為之詫異的想法; 跟雨後春筍似的冒了出來。
眾人各懷心思之時; 只聽西閒道:“皇上這話可問住臣妾了,其實臣妾並不知道。”
“哦?你不知道?”成宗眯起雙眼。
西閒道:“是; 如何治家的法子; 臣妾的確不是很懂; 自問也並無這份才能; 不過……此後家裡如何應對處置,我卻是不擔心的。”
“這是為何?”
“這是因為,先前臣妾的父親從不理會家事,但昨兒皇上下旨,又賜了一所莊園給林家,父親誠惶誠恐,為了免負皇恩,以後一定會勤勉謹慎,只要父親用心應對處置,相信不管家中還是府外,就算再難料理之事,也會迎刃而解。”
成宗聽了這一番話,盯著西閒,半晌方笑了出聲:“林妃,你果然不錯。”
西閒忙道:“皇上若肯饒恕臣妾的疏忽之罪,已是天恩浩蕩了,絕當不起皇上稱讚。”
成宗大笑道:“當的起當不起,朕心中有數。你是不錯,配宗冕,有些委屈了。”
聰明人說話,講究點到為止。
先前西閒以御賜宮人為例子,暗中提醒皇帝分兵不妥,這已經是一招險棋。
勝在西閒言語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