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彷彿曾經又想叫“閹人”,卻最終還是叫了“大人”。蘭芽心下一暖,由衷微笑。
便是為了這一聲,大人也值得為虎子受些疼痛。
她便點頭:“你說得對,遼東本是朝廷九邊之首,遼東總兵的任命總需要皇上親作裁決。可是終究事在人為,我和大人現在只看你的心意,若你不拒絕,我們便自然有辦法推動此事。到時水到渠成,皇上便也唯有你一個人選。”
“可是蘭伢子你別忘了,你和我現在的身份,你和我都不再是原來的人。你不再是嶽蘭陵,我也再不是袁星野。”
“我明白。”蘭芽心下便又是一暖。
他和她一樣,都是被宦官殘害的忠良之後,從此隱性瞞名於世間苟活,卻無法恢復身份。若想恢復身份,唯有一途——重新掀開當年的大案,先替父祖昭雪,然後才能找回自己的身份。
而倘若掀開過往,便勢必牽連到司夜染。到時候也許他們恢復身份的代價卻是——司夜染因此受責。
於是此時虎子還能替司夜染著想,叫蘭芽心下更感寬慰。
蘭芽按下心下的傷感,抬眼一笑:“可是你終究是袁家人,遼東出事你不能坐視;而我也終究還是岳家人,大明江山,我得替我爹盡忠。”
他們兩個都明白,這樣做的代價將是巨大。
虎子便垂下頭去,半晌才說:“或者還有一途,能犧牲最小,且可四兩撥千斤。”
蘭芽卻搖頭不語。
虎子自己忍不住吼出來:“那就是打亂了女真想與草原聯姻的計劃!只要愛蘭珠不嫁,巴圖蒙克必定自覺受辱,心下便只會怨恨女真而斷了與之聯手的心!”
遊牧民族很為重視聯姻。若是說好的親事卻不執行,對於男方來說會認為是奇恥大辱。
蘭芽卻輕輕道:“算了。虎子,在木蘭山上我是與你玩笑過此事,可是在我心裡那不過是實在沒轍了的想法。眼前的遼東一事,我寧願你是戰場衝鋒殺敵,也不願你勉強做你不願做的事。”
虎子垂下頭去,別開目光:“……實則,我也不是那麼討厭她。若不是後來遇見了你,興許我對她還能存些念想。可是蘭伢子你明白的,我這人就是——曾經滄海難為水。”
這話題便越說越沉重了,蘭芽不想。於是她故意亮聲笑了下:“嗯哼,更何況我是男,她是女!於是你越發在意我,就更要故意漠視她了!”
虎子其實沒有那
麼厭煩愛蘭珠,虎子只是卡在自己心裡那個繞不出來的彎兒裡,彷彿總要給將愛蘭珠推遠,方不負自己對蘭芽的那顆心。
蘭芽便起身:“時辰也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你早些歇息。只是我有一件事交代給你——今晚入夢,重回遼東,好好將你這一路走來的故事,重想一遍。”
。
凡是蘭伢子說的話,虎子都放在心上。
她走了,他便和衣就躺在榻上,閉眼入夢。
趙玄瞧見公子走遠了,這才回來,進來就拉著虎子說話。
虎子不想說,可是趙玄按捺不下好奇。
虎子無奈只能坐起:“要說什麼?”
趙玄瞧見虎子這一臉的氣勢,反倒有些結舌了:“……我只是覺得那個女真小子奇怪,便將咱們從前作弄他那回的事,從頭到尾又想了一遍。我便怎麼覺著都有點不對勁——該不會,你是早就認得他,然後那晚上是拉著我當墊背的,故意欺負他呢吧?”
趙玄這麼說,虎子便垂下頭去。當初他們兩個人都因之吃了苦頭,捱了鞭子還被關了好些日子,從這一點來說他就對不起趙玄。
趙玄一瞧虎子這模樣,便跳腳了:“瞧,叫我說中了吧?”
虎子鄭重道歉:“玄兒,對不起。不是我故意瞞著你,而是我一旦說明白,便連我的身世也都瞞不住了。”
趙玄摸著榻邊兒,坐下:“虎子,說句實話,我早就覺著你的身份不對勁。只不過我沒敢問。”
兩人早就是過命的兄弟,東海、蒙古,兩人又曾攜手出生入死。虎子便將自己的身份說了。
趙玄聽完就傻了,半天,卻忽地噗通就給虎子跪下了:“袁將軍他,曾是我趙家的救命恩人!”
虎子連忙扶著趙玄起來,趙玄垂淚:“我們家曾被女真人抓走過,給他們當奴隸,是袁將軍率軍將我們奪回來。”
袁國忠鎮守遼東十數載,這樣解救回來的人口,難以勝數。
虎子自己卻黯然一笑:“我爹曾救過你們這多人,可是他有生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