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臣子們說的就都是真話?皇上更要防備臣子們的私心,所以皇上才要內官們成立了東廠和西廠,幫著他打探這個天下,監視他的臣子。
倘若東西廠都裁撤了,皇上便更是在這深宮裡成了聾子和瞎子。
所以廠衛不可撤,東廠和西廠之間更不能自己之間鬧起來,以免給了朝臣彈劾的機會。
☆、52、月明翰林夜(16)——塵埃定(2更1)
天還沒亮,段厚就急急進了靈濟宮,代表皇上問西廠衝擊東廠衙署,所為何來。
雖說字眼上用的是“問”,可是皇上這麼連夜來問,那就不只是問,更多是責。蘭芽便將抄錄卷宗一事稟報。
段厚彷彿也並不奇怪,只是依舊昂首說:“皇上說,不管已經抄錄了多少,都暫停下,叫段厚帶回來給朕看。朕自有定奪。”
既如此蘭芽也只能遵旨瞻。
段厚傳完了旨意,便連忙改了之前那抬頭伸脖的姿態,連連朝蘭芽作揖。
蘭芽細問:“皇上那邊,可有什麼口風?”
段厚抹汗:“奴儕職司著實太低,今晚並無資格進殿伺候。”
蘭芽便點頭:“我明白了,難為你了。溽”
段厚也頗為抱歉:“奴儕只瞧見皇上寢殿的燈一晚上都沒熄滅過……”
蘭芽點頭:“好,我知道了。你自回去復旨吧。”
段厚帶著人,抬著那些卷宗走了。蘭芽親自送到門口,隱約見不到了那些人影卻還立在燈影裡,久久不曾回去。
外頭還有些小雨,煮雪親自撐開傘跟在蘭芽後頭,低聲說:“依你看,大人可否得安?”
蘭芽點頭:“我有八成的把握。只是剩餘那兩成的變數,咱們心下也不能不有個準備。”
。
終於天亮,群臣畢集。
皇帝雖然又有許多日子不曾上朝了,可是臣子們依舊要守著規矩,每日天不亮就要進宮上朝——雖然大多數時候都是司禮監的太監來宣一聲,說“今日不必早朝”,然後再都散了。
可是今天一早,群臣們便都察覺了氣氛不對。
昨晚西廠抄檢東廠的事,已經悄然傳開了。號稱清流的言官們昨晚更是連夜暗通訊息,今早上已是準備好了聯名奏疏,不管皇上是否上朝,都會將這奏疏今早便交上去。
東廠與西廠,甚至廠與衛之間本就有矛盾,都想拔尖兒。可是畢竟他們的矛盾還沒都明面上挑出來,於是言官們想要彈劾尚有難度。而昨晚的事正是給了他們一個絕佳的契機,等了這麼久才等來,自然是絕對不肯放過。
時辰已到,又等了片刻,只聽錦衣衛朝鞭淨地,群臣便都不敢再交頭接耳,而是站直了,手捧笏板,齊齊望向乾清門。
卻還是角門一開,走出司禮監的太監來。
一見又不是大開中門,不是皇上出來,群臣們心內便又悄然嘆了口氣。
倒不都是遺憾,有的實則還是滿足——只有皇上久不上朝,外頭的事才輪得到他們來做主。
只是這回從乾清門角門走出來的並不是普通的司禮監傳旨太監,而是司禮監掌印太監懷恩!
眾臣一見,心下便又是一肅。連忙都出言請安。
懷恩也客氣,向眾人抱拳作了個羅圈揖,繼而站直,捧出聖旨,朗聲宣訟。
。
自從昨晚段厚來過,蘭芽根本就沒敢睡,一直就在等乾清宮那邊的訊息。
訊息終於傳回來,蘭芽垂首捋著腰帶上的穗子,細細聽著。
初禮也壓抑著內心的激動,儘量沉穩地說:“皇上說,秦欽文的舊案是辦錯了。由此東廠一干人犯全要治罪。只是這案子雖然是咱們大人辦的,可是當時紫府主事的卻是公孫寒。”
“皇上下旨,南京皇陵司香的公孫寒,賜死。”
“當初告發秦欽文的番子、檔頭,賜死。家眷籍沒,送去邊關軍營,遭秦家女眷曾經遭過的罪。”
蘭芽用力呼吸:“那,大人呢?”
初禮垂下頭去。燈光照不過他的頭頂,只在地面上落下一個黑點兒。
“皇上說大人因草原一事有功,且西廠徹查秦家冤案也有功,大人在整個過程中沒有半點遮掩和推諉……於是免死,但是革職、革蔭,罰俸三年。”
蘭芽心口狠狠一痛,努力平復地問:“革職……革到什麼程度?”
初禮輕輕閉上眼睛:“免西廠提督太監之位,貶為監丞。”
蘭芽便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