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部分(2 / 4)

司夜染出了一會子神,皇帝坐在龍座上也出了一會子神。

皇帝這才緩緩道:“小六啊,無論朕怎麼做,也改不了古往今來帝王家的手之爭,是不是?朕自問侍奉母后至孝,每隔三五日總要赴清寧宮親自陪母后用膳。母后用膳的時候,朕便忘了自己是君王,只執普通百姓家兒子的禮節,站著親自伺候母后,給母后夾菜,甚至親自替母后試菜……”

皇帝疲憊地閉上眼睛:“朕與母后的母子情,從一開始就薄。母后生下朕後,便被景泰軟禁起來;後來父皇歸來,母后又陪著父皇一起被鎖在南宮……朕再見到母后,已是十歲。”

“十歲……朕長大了,而母后懷中也又有了簡王弟弟。朕過了那麼依賴母親的年紀,而母后也將全部的母愛只留給了簡王,朕與母后漸行漸遠。”

“朕也深以為憾,於是等朕登基之後,便用盡了心力侍奉母后。這麼多年來,朕也唯有在貴妃一事上始終與母后齟齬。除了貴妃之事,朕便沒有惹母后不歡喜的地方——可是小六你說,母后她為什麼還是不肯將給簡王的愛,轉移一點給朕呢?母后難道不明白,朕也十分十分渴望她的愛麼?”

皇帝愴然地笑:“簡王十九歲那年,離開京師赴藩國,母后拉著簡王的手哭得暈倒在地。彼時朕還勸解母后,說簡王走了,朕會將簡王的那份孝心一併都扛起來。可是母后卻冷冷瞧著朕,對朕說‘這回你弟弟走了,再也不準回來,皇帝你終於如願以償了!’……”

“呵呵,呵,朕是真的以為如願以償,真的以為母后只是朕一個人的母親了。可是沒想到,這麼多年的全心孝養,到頭來母后卻還是想著簡王,就連朕這個皇位,都要在朕春秋正盛的時候兒,忙不迭地想要留給簡王。”

“母后,母后啊……兒子真的不明白,同樣是親生的兒子,母后為何就要這樣對待兒子呢?”

皇帝說到後來,忍不住聲淚俱下。張敏連忙走上前來,用自己的身形擋住,給皇帝留下一點尊嚴。司夜染便更是伏地不敢抬頭。

皇帝哭夠了,紅腫著眼睛望著司夜染:“小六,藩王之患,你是最懂。若不削藩,藩王遲早釀成大禍;若削藩,恐天下又會埋怨皇帝殘害手足。於是朕真是遲遲難下決斷啊……”

司夜染無聲吐了一口氣:“聖上,奴儕理應為聖上分憂。皇上不好做的事,便交給奴儕來做吧。奴儕的西廠,定為聖上將此事料理得妥妥當當。”

翌日一早,司夜染親自送初禮出京。

初禮向司夜染敬酒:“皇上不肯公開削藩,恐惹天下人唾罵;可是皇上卻又擔心藩王造反,於是藩王便不能留——大人當初幫皇上平定過先代寧王之患,如今該輪到簡王了。”

初禮心疼地望著司夜染:“大人……皇上這是將千古罵名都推給大人你啊!此後史書無人說是皇上的授意,只會記錄下是大人、是西廠刑上親王,無法無天。”

司夜染笑了:“史書永遠都是一家言,更僅僅是文臣一家之言,皇上在乎,本官從來不屑。他們愛寫什麼就寫什麼,想怎麼寫便怎麼寫,總歸,本官辦好自己該辦的事也就是了。”

初禮心下暗暗疼痛。從前年紀小,他不甚明白為何司夜染在皇上面前那般馴順,他總覺得大人是該將皇上拉下龍座的人,大人應該再威風一些才是……只有漸漸長大之後,將大人的點點滴滴都看在眼裡,他才明白。

哪個少年人不想意氣風發,不想桀驁不馴?反過來,只有將千萬鋒芒都藏住才是最難。而大人以如此年紀便在皇上面前忍得住,是因為大人看得清,他比他們所有人都更明白皇上原本是個何樣的人。

也唯有大人這麼多年的忍辱負重,才換來建文一脈的平安順遂。如果沒有大人這面巨大的擋箭牌,可能這一脈人早已都不在人間。

皇上城府太深,深不可測。可是他將自己完美地藏在了眾人看不見的宮禁裡,便也沒幾個人能知道。

大人這般替皇上背盡天下罵名,便是將來還有機會問鼎皇位,卻因天下滔滔,民心難聚,於是登基的機會便反而會更加渺茫了。

古往今來,終究是得天下易,馭天下難。皇上名為倚重,放更大的權勢給大人,便也等於同時截斷了大人的路。

初禮一口酒吞下去,眼中已是滾燙。

他撩袍向司夜染跪倒:“大人,奴婢去了。大人放心,這件事奴婢一定辦好。”他伸手捉住大人的袍擺,低低道:“奴婢定不叫皇上稱心如意。”

司夜染卻只淡淡一笑,俯身拍拍初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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