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縝密的邏輯,問得贓官們啞口無言,是每一次都真正打敗了他們的。
這多年走過來,他早已深諳審問的藝術。
謊言就是謊言,不管表面聽起來多麼天衣無縫,也不管對方掩飾得多麼無懈可擊,只要你足夠耐心,能將那天花亂墜的謊言掰開,捏碎了,細細地再條分縷析,便沒有不露出蛛絲馬跡的。
便如此時的涼芳。他也已是謹慎周全的人,可是此時一句一句掰開了來問,他已然漸漸難以自圓其說。
他便垂下頭去,悠閒問:“她又是因為什麼事,才見罪於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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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到這裡,以涼芳的心智,已是悔青了腸子。今天真的不該親自來見司夜染的。
他只得暗自吸口氣,小心答道:“具體細節,下官也並不十分清楚。畢竟當晚娘娘寢殿內,只有皇上、娘娘和梅影姑娘三人。當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也只有他們三位清楚。”
“是麼?”司夜染緩緩揚起下頜:“你既然不清楚,方才說什麼她‘見罪於娘娘’?你既然這麼說了,便足證你非但清楚,而且斬釘截鐵,當是十分清楚!”
此處沒有公堂,沒有驚堂木,更沒有刑具……可是司夜染的氣勢還是這麼雷霆凌厲而來,將涼芳都驚得倒抽一口涼氣。
“大人!或許是卑職方才用錯了語氣,說錯了話,還望大人海涵。”
司夜染冷笑,“涼芳你何嘗是時常用錯語氣、說錯話的人?你的性子,你自己明白,本官更是明白——本官現在是在平心靜氣地問你,你有什麼便說什麼就是,若再這般支支吾吾,本官下次再問你此事,便不是這樣簡單了!”
涼芳已是無路可退,只得暗暗攥緊袍袖:“並非卑職不肯回稟,只是卑職畢竟並非親眼所見,所知的都是道聽途說,於是怕誤導了大人。”
司夜染又別開眼去:“你說就是。真與假,本官自會判斷。”
涼芳只得道:“聽說當晚皇上留宿娘娘寢殿,恰逢梅影上夜。夜半皇上口渴要茶,梅影姑娘並非送上茶盞,反倒引著皇上走到外間……趁著娘娘熟睡,梅影姑娘主動投懷送抱……不巧的是,這一幕卻還是被咱們娘娘撞見了。”
司夜染便眯上了眼。
他偏首過來,只問:“你說此訊息來自道聽途說;你先前又說,當時娘娘寢殿裡只有萬歲、娘娘和梅影三人,發生了什麼外人無從知曉——那本官倒要問你,你這道聽途說源自何處?是誰告訴你的?是娘娘,還是萬歲,嗯?”
“我!”涼芳倒退三步,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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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涼芳也不是白給的,三步之間已經又想到了對策,於是仰首答對:“大人心思縝密,卑職拜服。大人方才問得好,那晚的事自然不可能是娘娘,更不可能是皇上親口說與卑職。於是聽起來便似卑職誆騙大人——實則大人忘了,當晚殿中還有第三人啊!沒錯,就是梅影姑娘,就是梅影姑娘決定自盡之前,親口將那晚的事告訴給卑職的!”
司夜染目光微閃,未做反駁。
涼芳這才悄然舒了口氣,為將此事描摹得更加真實,於是便垂首娓娓道來:“那晚梅影姑娘被娘娘誤會,傷心欲絕。娘娘派卑職將她帶回房間,柳姿姑娘也不得見。卑職雖然比不上柳姿姑娘與梅影姑娘的親近,但是好歹卑職是靈濟宮送進來的人,於是素常梅影姑娘對卑職倒也另眼相待。那晚孤苦之下,梅影姑娘便向卑職述說了心事……”
司夜染靜靜聽著:“她怎麼說?”
涼芳嘆了口氣:“梅影姑娘說,她太明白娘娘對皇上的感情,所以她怎麼會對皇上生出不該有的心?梅影姑娘說當晚是皇上怕吵醒了娘娘,才沒在榻裡喝茶,而是自行下了榻,到外間要茶……許是皇上摸著黑,走路滑了腳,才不小心抱住了她。不想貴妃娘娘根本就沒睡實,便起身撞見了。”
涼芳說得一陣唏噓,嘆息搖頭:“可是娘娘在氣頭上,又相信自己的眼睛,於是怎麼都不肯聽梅影姑娘解釋……梅影姑娘受了委屈,又訴說無門,直說不想活了。”
司夜染面無表情,只冷冷盯著涼芳:“這麼說,梅影死前最後一個見的人就是你。或者說,她死前唯一見過的人,就是你!嗯?”
涼芳頗覺不妙,只覺梅影之死一步一步已然與自己脫不開干係,便連忙道:“雖然情形或許是如此,只是——只是梅影姑娘畢竟是死於自盡。卑職只是疏於防範,只以為姑娘要熱水沐浴,卑職終究隔著男女大防,不好看得太緊。怎麼想到梅影姑娘就想不開,尋了短見?”
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