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還沒動手,就先叫對手防備了麼?”
蘭芽咬著牙狠狠地笑:“沒錯。你會先裝柔弱,騙過周遭所有人,然後再背後暗下死手,卻逃過旁人的眼睛。”
“我承認你這樣的法子也許更奏效,我也不忌諱使用這樣的法子。可是這一回我卻要與你明燭執杖。”蘭芽說罷一指頭頂,“因為,梅姐姐在天上看!”
“不必搬出梅影來嚇我,我早告訴過你,我不怕任何鬼魂!”吉祥也繞著蘭芽轉了個圈兒,上下打量蘭芽:“隨便你想怎麼與我鬥,我都等著你!只是一樣兒,你敢不敢與我單打獨鬥,不要時時事事都拖累著大人?倘若你這回又要依賴大人,那就算了,我懶得與你這樣的廢物鬥法。”
蘭芽心下也是一墜。
吉祥說的沒錯,從來遇見難事,每一回都有大人就在身邊不遠處……她總是像被他扶著走路的孩子,早已習慣了依賴他。
她便深吸一口氣:“好,這一次咱們單打獨鬥。”
否則,大人若知道了,怕也只會為難。索性瞞著他,索性好好校驗自己一回,看自己究竟有沒有能耐獨自辦成這件事!
吉祥伸出手來:“一言為定。”
蘭芽本想擊掌上去,卻不由得中途收回了手,沒去碰觸吉祥的手。只負手淡然點頭:“駟馬難追。”
。
蘭芽出了後宮,衛隱便忙迎上來。
錦衣衛進不得後宮,卻可負責皇城值守,因此一聽說蘭芽進了宮,衛隱便連忙守在後宮門外的天街上。
尋了個僻靜的所在,衛隱將李夢龍之死告知。
蘭芽怔怔聽著,兩顆淚珠無聲墜落下來。
“從前我就覺著他的名兒不好,夢什麼龍啊,好好地做自己的小老百姓,縱無大富貴,也能清平一生,不好麼?可是他不甘心,還非跟我講他那個夢龍而生的故事……他也真死心眼兒,真是的。”
衛隱不知司夜染確切身份,聽蘭芽這番話便也聽不出奧妙所在,只是覺得奇怪:“公子這是?”
蘭芽一搖頭:“沒事。他既一生都為夢龍一場,那現下他睡去了,就也可以盡回自己夢中。這般想來,或許他也是心滿意足,走時也能含笑而去吧。”
衛隱便是一怔:“正是。道長臨去,唇角含笑。”
蘭芽便又將衛隱轉告的李夢龍的遺言在心中默唸一回,緩緩收起眼淚。
與吉祥的這一場單打獨鬥,她必須要贏!
。
天還沒黑透,可是錦衣衛北鎮撫司詔獄裡卻已然漆黑一片。
還沒到掌燈的時分,錦衣衛才懶得為這幫沒幾日活命的犯人浪費燈燭,於是整座大獄裡森然宛如陰曹地府。
這樣的時刻每天只有不到半個時辰,只有最瞭解詔獄的人才會知道。
今日便在這樣的黑暗裡,幾個人隨著換班的錦衣衛,驗過了腰牌,走進了大獄。
牢中漆黑,那幾條人影也如墨色剪影,從幾個牢房前經過。沒有人說話,只有眼色在無聲中傳遞。儘管光線陰暗,可是憑著多年的彼此瞭解,即便是輕巧的一挑眉,便也能猜到那用意。
前後左右,共有一十八人。
看過一圈,當中一個錦衣衛走過來低聲問:“大人?”
那頎長的身影便向外走去,陰森一聲:“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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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終於掌起來了。
紅牆紅內,一片燈火通明。仇夜雨也學著當年公孫寒的模樣,每晚掌燈都要率領紫府上下去給岳飛像上一炷香。
他想起他當年幹過的一件傻事:他曾問過公孫寒,既然是給嶽爺爺上香,那怎麼不在大白天的上,反倒在這夜晚掌燈時分……倒像見不得人似的。
彼時公孫寒當著眾人的面,便狠狠一腳將他踹翻在地。
如今的他,再也不會問出那樣愚不可及的問題。
他們身在紫府,卻要拜忠義千秋的嶽爺爺,雖說秉持的同樣都是想要精忠報國的心,卻——終究有些手段的確是不敢見人的。他們就應該是活在黑夜裡的人,掌燈的時分才是他們一天生命的正式開始。
封好了香,外頭果然有北鎮撫司那邊的人來報:“仇大人大事不好,牢房裡死了人。”
終於死了?
仇夜雨一瞄手下,幾個人都是難掩喜色。
死人並不意外,死人正是他在等著的好訊息!
倘若不死人,怎麼能快速抓住司夜染的把柄呢?只有死了人,才能將司夜染的罪名坐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