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想讓我知天下事、做一個不亞於男子的人。”
“既然生在這樣的家世,受過這樣的教化,便自然該扛起與之相襯的擔子來。”
秦直碧靜靜傾聽。
“最初我進靈濟宮,拿了靈濟宮的腰牌,我說自己是‘衣冠走狗’,我痛恨自己用這樣的身份苟活下來。可是漸漸地,我卻已不那樣想了。這世上從不缺少人微言輕的百姓,隱忍而卑微地活著,被命運宰割,予取予奪;這世上缺少的是能擁有機會改變這一切的人。”
“我跟隨大人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有機會為皇上賞識,有機會成為手握權柄的欽差,我才有機會去做一些我想做的事。我想救下無辜的人,我想為白白死去的人伸冤,我想改變一些不公平的局面——而這些,唯有我現在這一身官府、所站立的這個位置才能做到。”
“秦郎你說得對,西廠從建立之日起,便要面對朝野唾罵,甚至史留惡名。可是它卻能換來我的權柄在我,換來我能更順利地去做完那些我想做的事。於是個人榮辱之間,我便覺什麼都值得了。”
蘭芽轉眸望秦直碧:“秦郎你自己,何嘗不是如此?”
“古來士子,寒窗十年,學成終究要貨賣帝王家。不是貪圖功名利祿,而是唯有這樣一條途徑才能盡展一身所學,才能圓滿這一身抱負。你說你不願成為大人棋子而站上朝堂,也罷,也請你為了你自己,為了大明子民,為了不負你這一身所學啊。”
蘭芽別開頭去,仰望高天流雲:“朝堂風雲變幻,從來無人有把握說敢主宰。避世自然明哲保身,但是卻也只是獨善其身罷了。朝堂風雲變幻,歷朝歷代,甚至說每一年都會有,誰人都不可能倖免。秦郎,你若當真怕了,當真想獨善其身,那就算我上面這一番話都白說了。你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大人那邊我設法替你周全。而倘若我說錯了,秦郎你從不是膽小懦弱只貪圖一己安康的話,那就請你越在這朝堂風雲變幻之時越要挺身而出。用你一身所學,還一個清平盛世,造一番中興盛景,可好?”
這樣的蘭芽,這樣耀眼的錦袍少年……秦直碧只覺自己心潮澎湃,彷彿又是當日,了無生趣的自己被她當頭棒喝。
他終於揚眸,與她一併仰望高天,緩緩笑了。
“好。你為我備好桂花酒,等我秋闈得中,找你來討!”
蘭芽大喜,跳上前來與秦直碧擊掌:“好,一言為定!”
秦直碧則就勢一把攥住了蘭芽的小手,任憑她掙扎,也不肯放。
遠遠地,立在牆角處,小窈眸色陰沉望著這一幕。
-
☆、29、哥哥,幫幫我(更1)
夜色深了,賈魯回到孃親的私宅。
尋常這個時辰,娘縱然還會沒睡等著他,卻也只是對著燈抄抄經,或者打坐罷了。可是今兒一推門,卻聽見裡頭傳來笑語歡聲。
賈魯便立住了,心底騰起一簇隱約的火。
“鹿鹿,是你回來了麼?”他孃的嗓音從窗子裡落出來。
賈魯還沒等出聲,門簾便一挑,一個俏生生的錦袍少年便立在門口。
房內金黃燈影柔軟落滿她兩肩,照亮她清麗側臉礬。
她也歪著頭瞟著他笑:“鹿鹿,回來啦?”
他心下那把火便燒得更旺,他蹙眉走上來,伸手扒拉開她:“去,不是警告你不準這麼叫了麼?”一側身,已是進了屋去。
心裡那道坎兒,彷彿也這麼邁了過去。
兩人都沒說什麼正經的話,只陪著老太太吃飯。蘭芽今晚還特地喝了幾碗奶茶,喝得一頭一臉的汗。老太太瞧著都心疼:“大八月的,雖說晚上也涼了,不過你們漢人終究不習慣這麼吃喝。難為你為了陪著老身,將自己熬成這副模樣。”
“沒有,我喜歡。”蘭芽歪頭一樂:“實則小時候我爹也曾學著草原的法兒,這麼煮給我們喝過。”
老太太不知怎地,忽地閃了神,半晌都沒有回過來。
蘭芽有點驚,趕緊跟賈魯擠眉弄眼,問她是說錯了什麼話不成?賈魯也攤手,表示不知道怎麼了。
蘭芽便趕緊咳嗽兩聲,這才叫老太太回神。蘭芽忙抱住老太太的手臂:“乾孃,可是兒子方才說錯了什麼話,叫乾孃不高興了麼?”
老太太嘆息一聲,撫著蘭芽肩頭淡淡微笑:“沒有,沒有。只是聽你說你爹也學著草原的法兒,給你們煮奶茶喝……便忍不住好奇,他怎麼會記得那法兒,怎麼也能喝的慣奶茶?”
蘭芽這才寬了寬心,垂首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