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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沉默了下來,封應然也沒開口,雪春熙默默斟了一杯溫茶就要呈上,卻陡然失手摔在了地上。
熱茶撒了一地,茶杯碎得厲害,把她的手背割了一道不淺的血口子。
“父皇,兒臣這就帶七姑娘去上藥。”
“去吧,”皇帝看她手背上滿是鮮血,微微頷首。
封應然示意侍從進來收拾地上的狼藉,帶著雪春熙回去撒了傷藥,用乾淨的白布包紮好。
雪春熙恍恍惚惚的,等手上一暖,抬頭見封應然關切的目光,這才回過神來,笑道:“三殿下放心,只是小事罷了。”
“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封應然皺眉,有些擔心地看向她。
雪春熙不像是這般不小心的人,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
“事情都有兩面,是好事,也是壞事。”她眯起眼,想到茶杯碎掉後散落的幾處位置,笑眯眯地道:“只要對三殿下來說是好事,這就足夠了。”
封應然嘆氣,無奈道:“知道七姑娘隨時隨地能夠卜卦,卻不能拿自己來開玩笑。這次受傷了,下回又會如何?總要愛惜些自己才是,莫要再傷著了。”
知道他在關心自己,雪春熙赧然道:“是,我記下了。”
封應然沒有細問,她也沒說。有些事要是說出口,很可能會改了路數,倒不如順其自然。
以冬特地過來,雙眼發亮地道:“七姑娘,六姑娘醒過來了。”
雪春熙二話不說便趕去雪丹珍的馬車,上去的時候對雪元香點點頭,這才看向被褥上蒼白瘦削的人,心疼地握住她的手道:“六姐姐……”
雪丹珍虛弱地笑笑,嘆道:“四殿下的事,我都知道了。”
她咳嗽了兩聲,雙頰染上一分紅暈,對上雪春熙尷尬的神色,無奈道:“四殿下是咎由自取,七妹妹不必放在心上。我也是偶然得知四殿下的所作所為,這才想要對外通風報信。可惜被他發現,只來得及讓以冬逃出去。”
以冬卻被四皇子派人一路追趕,慌不擇路,別說找到雪春熙報信,就是自己也迷路了,險些在雪地裡丟了性命,不由內疚地低下頭。
雪丹珍看向她,笑道:“為難你了,若非為了我,以冬也不會在大雪天跑出去。”
以冬連忙擺手,慌忙道:“六姑娘說的什麼話,這是奴婢該做的。”
要是沒能阻止四皇子,那麼雪丹珍就要成為罪人了。
幸好她在路上遇上了三皇子的副將顧青,好歹在最後一刻把皇帝救下,沒能讓四皇子得逞,著實讓以冬鬆了口氣。
雪丹珍看向雪元香,後者會意,帶著以冬現行離開了。
知道她有話對自己說,雪春熙依舊緊緊握住雪丹珍的手。只感覺六姐姐手心發涼,骨瘦如柴,心裡難受得緊。
“七妹妹也看見我這副模樣,只怕是撐不久了。”雪丹珍又咳嗽了兩聲,這才虛弱地開口。
“不,等回到宮裡,有御醫在,定能妙手回春,讓六姐姐好起來的。”雪春熙搖頭,不想雪丹珍就此放棄。
雪丹珍苦笑地搖頭,說道:“我的身體自己是知道的,在靈犀山上的時候郎中早就斷言,活不過幾年。所以才盼著能下山,看看外面的世界,總歸不是糊里糊塗就這麼過完一輩子。”
可惜,山下的世界沒有她預料中那麼好。跟著四皇子,心驚膽戰,還險些丟了性命。
她目光苦澀,見雪春熙紅了眼圈,無奈道:“七妹妹早該知道的,如今怎的還這般傷感?”
“我總想著御醫能夠讓六姐姐好起來的,就算御醫不行,皇上招攬神醫,肯定有辦法的。”
對雪春熙的話,雪丹珍笑著搖頭:“我以前也跟七妹妹一樣,只是如今七妹妹瞧瞧,四殿下不在,我身邊除了以冬,也沒能使喚的人了。”
宮裡人最是會見風使舵,她沒了能依靠的主子,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
起初還有御醫時不時過來看診,送來的藥材也是一箱接著一箱。如今四皇子才剛被擒下,她這裡就冷冷清清。
人間冷暖,雪丹珍是真正體會到了。
雪春熙皺眉,寬慰她道:“六姐姐需要什麼,只管跟我和大姐說,總會及時送過來的。”
雪丹珍再次搖頭,小聲道:“七妹妹也該明白,皇家都是什麼人。我們雪家說是跟隨,其實跟僕役沒什麼差別,主子若是倒了,身邊人不落井下山就不錯了。三殿下是個親切穩重的,何曾不是因為妹妹的身份,再加上他身邊沒有多少能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