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媽媽那裡說老太太生前有這個意思,只說那晚三爺負傷正是範六姑娘救的,自己是不是也得與三爺說一說這個事,這兩天亂的,估摸著三爺也沒心思聽這個,便一直沒提。
福泉正掂量著分寸,就見正房撤席,忙放下茶碗出茶房,在院裡截住傳菜的婆子,“裡頭收拾好了?”見婆子點頭,他忙朝門前來,揚聲請示:“三爺,小的有事回稟。”
龔炎則正與春曉說:“一會兒你泡一泡浴湯,洗的乏了就再睡一會兒,晚些時候與兩位道長見一面,此番有什麼經歷必要講清楚,聽進去沒有?”
春曉暗暗撇嘴,難道要與人說你和別的女人風花雪月麼?
龔炎則見她不以為然,便有些氣悶,她越是這樣越讓人心癢難耐的想知道到底發生過什麼,後頭想了一回,卻還是拿春曉沒辦法,就這會兒聽福泉在外頭,知道是等急了,起身道:“一個女孩兒,偏腦後長了反骨,看你拗到什麼時候。”說罷朝外頭去了。
龔炎則離開,春曉鬆了肩頭,回頭看見登雲低眉順眼的立在邊上,登雲模樣耐看,粉白的臉兒,眼仁黑亮,穿著素色的衣裳,身段不矮,偏偏在一邊侍候時總讓人忽略她的存在,春曉心道:這是個穩重的,能叫主子使喚順手又不礙眼,自己又極懂規矩,怪不得三爺撥了這丫頭到身邊侍候。
登雲也偷偷看了春曉好幾回了,但見她與三爺相處的光景,有股子分外親暱的勁兒,不像才跟了三爺幾日,更像是在一處幾年的感情,不由的對春曉更為上心,但見三爺的意思,怕是以後自己都要侍候這位姑娘了。
這會兒察覺到春曉在打量她,因笑道:“姑娘的眼疾好了,可喜可賀,奴婢原還從婆子那裡打聽了幾個土方,這會兒見是用不上了,真好。”
春曉也笑,“是好了,多謝你想著我。”
她這笑可是實心實意,如今心裡能感覺喜悅,嘴角能隨著歡喜而笑,理智和情感也不用再分家,身心合一的感覺實在再美好不過了,沒經歷過的人怎麼也體會不到,她更珍惜快樂的時光。
登雲但見春曉笑的真誠,心裡的那股子緊張也鬆開了,跟著笑起來。
再說下院裡的一眾丫頭,聽說原本那個痴傻的姑娘不過是幌子,真正的姑娘就是臉上有胎記的小假,紛紛吃驚不已,思晨琢磨著道:“我就說瞅著小假不像侍候人的丫頭,身上那氣勢,擱在三爺跟前也沒矮下去,早就該想到的,只誰能想天底下還有易容這回事,竟是扮的這樣像,近乎一模一樣。”
思婉道:“我也覺著奇怪,按理說三爺對姑娘那樣上心,怎麼說撇手就撇手?後頭吩咐小假跟在身邊侍候,我還在心裡嘀咕過三爺是薄情寡性的哩,如今看倒是冤枉了三爺好久,小假原本來就是姑娘,真是……,”搖著頭,感嘆:“想不到啊。”又道:“這一回姑娘一個姨奶奶的名分是跑不掉了,我啊,又相信話本里寫的英雄美人的傳說了。”
“呵呵……”丫頭們都笑起來。
原本她們幾個把姑娘弄丟了,正驚慌忐忑的等著三爺的懲罰下來,不想不但沒罰,反倒是福泉來傳話說:“主子的事咱們不好插嘴,但小假就是姑娘這是事實,你們也都懂,沒有主子你們都要分派出去,分哪裡去也不好說,如今有主子侍候,若再傳出什麼閒話來,可別怪哥哥我不講情面。”
這話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那便是主子怎麼說怎麼是,小假之所以叫小假,還不是因著與姑娘放一起辯不出真偽,思晨心裡小九九算的明白,只要能安穩的過日子,侍候誰不一樣。
思華倒覺得小假更像春曉,是以福泉說完她一點沒懷疑,認定了小假就是姑娘。
思瑤一向是內裡玲瓏的人,只觀望,從不做表率,這種事隨波逐流不會有錯。
思婉呢,是從廚房回來侍候的,以前就沒與春曉接觸過,聽完福泉的話只覺得三爺與姑娘都是傳奇人物,找人假扮姑娘,這裡頭指不定有什麼秘密呢,除了好奇,她對即將服侍春曉這樣的‘傳奇人物’還挺期待的。
四個大丫頭心思各不相同,但不可否認,還能在下院侍候,領一二等丫頭的月銀,無疑是值得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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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炎則一面往靈堂去一面聽福泉回稟:“盧正寧被咱們用麻袋套走,昨兒審了一宿,迷丨藥和酷刑都用了,他只說是不知道丟哪了,原是貼身戴在裡懷裡的,後來子孫袋受了傷,一門心思都在救治那上頭,沒理會脖子上還有沒有鑰匙,等察覺不見,說什麼也想不起是怎麼沒的,他把貼身侍候的幾個小廝和往日裡有些刺頭的手下都查了個遍也沒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