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聽小女兒在耳邊嘰嘰喳喳,只覺得渾身都鬆快,忍不住將她摟在懷中:“嬌嬌連娘都促狹,你不是還送一盒絹花回去?”
羅煒彤掰著手指:“孃親,女兒跟您學過持家。祖母親手做的絹花那般好看,絲毫不比市面上的金銀首飾便宜,女兒想了想還是沒捨得送,而是拿詠春前幾日隨手買來的塞盒子裡充個數。”
邊說著她邊摸摸頭上那頂絹花,絹花也分三六九等,宮妃跟鄉野村婦所用絕不相同。庶長房諸人,曾祖母擅食,祖父擅算術,這各有一技之長已經足夠讓她驚訝,沒想到更驚訝的還藏在後面。
那個整日呆在房裡伺候祖父,頗為低調的祖母,竟然天生一雙巧手。錦繡坊深受京中公侯之家喜愛,日進斗金的精緻成衣,花樣皆出自她手。然她精力有限,不可能每件衣服都親手做,但同樣花樣,她親手繡的圖案格外活靈活現,與坊中繡娘所制高下立分。
羅煒彤在惠州時,就曾聽聞錦繡坊有個神秘的當家繡娘,無人知她來歷,只是她每月推出九款華服,每件樣式皆不同,一般不等其他人出手,便被宮中採購收去。彼時她雖對梳妝打扮無甚特殊喜好,但卻很好奇那繡娘究竟是何方神聖。
直到在玄武大街住下來,親眼看到“神聖”飛針走線。然後她更是知曉,自幼所用襁褓、貼身裡衣,皆出自祖母之手。
激動之餘她更是愧疚,她常年習武衣裳爛得快,祖母只一人得多勞累。未曾想祖母看她耷拉下眼角滿面愧疚,一把將她摟在懷中:“小嬌嬌恁地可人疼,祖母閒著也是閒著,做點針線打發時間。”
徐氏正感慨女兒可人疼,低頭就見她摸著絹花眼神發直,忍不住點下她腦袋:“這孩子,無緣無故怎麼發起了呆。”
羅煒彤自回憶中醒來,順手拔下頭上絹花。絹花乃祖母親手所制,各種適合女兒家的粉嫩顏色都有,花瓣層疊但絲毫不顯臃腫,別在頭上乍看起來竟比真花還精緻。
“這絹花當真好看,女兒才捨不得送給他們。”嘟嘟嘴她頗為苦惱:“孃親,曾祖母會做點心,祖父會經商,爹爹做官孃親更是把這個家裡裡外外管得很好,兄長讀書那般好,連祖母都這般手巧。”
她一根根掰著手指頭,直到第七根才伸出小指:“這個家裡,好像就數女兒最沒用。”
徐氏抱著女兒,突然有點理解為何全家人都這般喜歡嬌嬌,甚至連這兩年眼力不行而逐漸減少針線活的婆母,也熬著蠟燭給她連夜趕製一盒絹花。這孩子抱在懷中就小小一團,一雙大眼更是能看得人心融化,最關鍵的是全家人並未把她寵得嬌氣。她似乎天生就有一顆純孝赤誠之心,凡事總想著別人的好和自己的不足。
“嬌嬌現在這樣就很好,況且……”
“況且什麼?”
徐氏餘光瞥向涼國公府帖子,兩代涼國公夫人生辰皆在花朝節前後,出嫁前她曾隨家中長輩參加過已故涼國公夫人壽宴,故而知曉宴會佈局。帖子上位置雖不顯貴,但比文襄伯府座次還要好。
先是麒麟玉,然後是初入那日金陵莫名其妙出現在伯府門前的涼國公世子,再然後錦繡坊內安昌侯世子看似搗亂實則幫忙的舉動,再加上今日的帖子。點滴細節中都透露著不尋常,不得不讓她多做注意。
“沒什麼,嬌嬌先淨手,過不了多久便要用晚膳,曾祖母做了你愛吃的雞油卷兒。”
見孃親把她抱得更緊,非但絲毫沒有嫌棄,反而越發寵溺,羅煒彤笑得越發甜。真的好喜歡現在這樣,如果能徹底跟伯府斷了關係,那該有多好。想歸想,她也知道此事不急於一時。至於現在,還是先去嚐嚐曾祖母那邊新出鍋的雞油卷兒。
“女兒先行探路,好吃的話……”
徐氏笑得玩味:“好吃都留給孃親?”
“好吃的話女兒就多吃點,記住那個味道,學會再給孃親做,孃親想吃多少有多少。”
這孩子。徐氏無奈搖頭,眼中卻滿無絲毫不悅。見她出去,她也拿起涼國公府帖子仔細看起來。上面寫明瞭邀請他們一家,並未有絲毫提及伯府。剛準備放下,她突然注意到帖子上那手字跡。不同於女兒家慣常所書簪花小楷的秀麗,那一手字遒勁有力,明顯出自男兒之手。
發帖之人是名男子,這可就值得她想想。這手字雖頗有風骨,但也能看出勾畫間的稚嫩,一般下人這年紀可寫不出此種字,那剩下只有一個可能。
涼國公世子親手補一張帖子,可能麼?如果此事當真是他所為,那又是出自何種原因?
徐氏百思不得其解之際,金陵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