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林中情況那樣兇險,稍晚一步就會喪命,付師兄身體本來就天生孱弱,你讓他怎麼帶我們兩個一起走?”
“總共只有一匹馬,你告訴我,怎麼騎三個人?那還能跑得快嗎?不扔下你難道要我們三個一起等死嗎?”
尖刻的聲音中,真相終是殘忍揭開,那張美豔的面孔幾近扭曲,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刀子,將聞人雋的一顆心劃得鮮血淋漓。
她呼吸顫動著,紅著雙眼,像是不敢相信,又像是悲痛難抑:“所以你將我扔下了,看著我去死,是嗎?可哪怕我不是你妹妹,我也是一條人命啊,你怎麼能下得了手呢……”
“我有什麼下不了手的,像你們這種賤種,天生就是被我們踩在腳底的螻蟻!”
尖利的喝聲中,聞人姝的面目更加扭曲,她一雙眼睛都快瞪出眼眶,煞是駭人。
聞人雋久久沒有動彈,只是眸含悲愴地望著聞人姝,忽然一笑,聲音輕不可聞:“四姐,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叫你。”
“你知道嗎?七歲那年,盛都最熱鬧的上元節,府裡一起去街上看花燈,我瞧上了幾本誌異小說,悄悄央著孃親買給我,她卻指了指前頭的父親,搖搖頭,我本是沮喪無比,回府睡到半夜時,你卻忽然在窗下叫我,將我喚了出去,遞給我幾本書,我一看,正是我心心念念,無比想要,孃親卻又不肯買給我的那幾本志異小說,我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驚又喜,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你站在我面前,衝我一笑,把書塞給了我之後就轉身而去,那一刻,好像天上的星星都亮了般,你的背影映在我眼中,映進我心底,讓我一記就記了好多年。”
“那時我就在想,雖然爹爹不喜歡我,但我是多麼幸運啊,我有著世上最好的姐姐,她是那樣美,那樣溫柔,長大以後,我一定要對她好,加倍地愛她、保護她,不讓她受到一點傷害……”
“夠了,不要再說了!”聞人姝猛然一聲打斷,她呼吸急促,身子劇烈顫抖著,眼眸也激動地紅了起來:“原來,原來你就是因為這樣,才拼死保護我……”
“你這個蠢蛋,天下第一蠢蛋!”她尖聲狠罵著,模樣比之前還要癲狂,看著聞人雋好似在看一個笑話般,字字毒辣無比:“要我告訴你真相嗎?你怎麼那麼天真啊?你真以為我那年給你送書是為了你好嗎?你還記不記得後面發生的事?”
“那年我給你送書不久,爹就出了遠門,我娘開始整頓後院,從你的枕頭底下搜出那些□□,你被罰跪在院子裡,狠狠捱了好幾鞭子,你娘知道後,匆匆趕過來,看到你滿背的血痕,當時就跟個瘋婆子一樣,衝上去要跟我娘拼命……”
“這些你都不記得了嗎?你難道以為這一切只是意外,只是湊巧?通通都跟我沒關係嗎?你怎麼可以蠢成這樣?難為你這麼多年都記著我對你的這點‘好’,將我視作你親姐一般,掏心掏肺地待我好,我真是越想越好笑,世上竟還會有你這樣蠢的人,你真是蠢得讓我可憐……”
尖聲犀利的譏笑中,聞人雋瞳孔驟縮,一股寒氣從腳底躥起,她手腳冰涼,從沒有覺得這麼冷過,內心深處好像有什麼東西轟然坍塌,將她死死壓住,她五臟六腑都要炸裂開一般。
聞人姝還在瘋狂笑著,像個佔盡上風的勝利者,聞人雋卻已經失去了魂魄,整個人眼神空空,步子飄忽,從聞人姝身邊走過,臉上沒有一絲生氣。
她木然地掀開簾子,卻沒想到,外頭站著兩道身影,同時一抬頭,正與她目光相接——
駱秋遲一襲白衣,揹負著一把七絃琴,月下身姿俊挺,貌如謫仙,而旁邊的付遠之青衫飄飄,懷裡也抱著一把琴,周身散發著溫雅的光芒,清華如許。
兩人顯然在外頭聽了許久,各自神情都複雜難言,見到聞人雋出來,他們長睫動了動,同時上前,伸出手道:
“小猴子。”
“阿雋。”
聞人雋不知怎麼,眼眶一熱,月下一步一步,走到那身白衣面前,一頭扎進了他懷中,淚如雨下。
付遠之伸出的手一頓,僵在了風中。
裡頭的聞人姝臉色大變,看到他嚇得話都說不清了:“付,付師兄!”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預告:御前獻藝
寫了一則姬禾小番外《落水記》,吃小甜餅指路公眾號:作者吾玉/wuyu658
☆、第七十章:御前獻藝
畫卷長長鋪開在地上,姬文景低頭執筆,信手遊走,隨著圖景的展開,趙清禾雲紗飛舞,身姿輕盈,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