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雪睡不著,獨自一個人在溪邊徘徊,卻不想還有人跟她一樣深夜無眠。望著月光下那個清冷孤單的身影,她的腳步猶豫地停了下來,躊躇不前。
自從那晚在湖中意外接吻後,兩人再沒有說過一句話,一直保持著距離。現在又是兩人獨處,那晚的情形又清楚地浮現在眼前,瀟雪面上一紅,正想往回走,卻聽秦逸風突然開口道:“你怕我?”
她停下腳步;揚頭說道:“誰怕你了?”
“那為什麼見到我就走?”秦逸風反常地直視著她的眼睛;不讓她有任何退縮。
“誰說我要走了?”瀟雪走到他身邊坐下,抬頭望著天上的月亮,感嘆道,“今晚的月色真美。”
兩人靜靜地坐了許久,默然無言,彼此都有些尷尬。過了很久,秦逸風淡淡地開口道:“我要走了,能把藍月寶刀給我嗎?我可以為你做一件事,只要我能辦到。”她是哥哥的心上人,就算他過得了自己這一關,也無法忽略這個事實。
“為什麼突然要走?”瀟雪驚訝地望向他,不明白他為何突然要走。
秦逸風轉過了頭,望向別處,悠悠說道:“我不能再等了,我在中原已經停留太久。”
“你回去後,是不是此生都不能再出來了?”莫名地,她心裡有些失落。
“藍月國的族人與世隔絕,一旦入谷,終生不得出谷。”他的聲音有些低沉,他也明白他的離去意味著什麼。
那譚大哥呢?他也會離開嗎?瀟雪忙追問道:“那譚大哥也會跟你一起回去嗎?”
“哥哥他心事未了,暫時不會跟我回去。”她心裡始終還是在意大哥多些,他的確該離開了。
“你走了,以後再也聽不到你的簫聲……”瀟雪不由地感慨。
秦逸風轉頭望向她,問道:“你……會記得我嗎?”
瀟雪點頭道:“會的。雖然你總惹我生氣,對我愛理不理,但是我能從你的簫聲中聽出你的心聲。人活一世,短短數十載,就該活得瀟瀟灑灑,隨心所欲,才不枉此生。就算你最終註定要離開,曾經擁有過一段美好的回憶,不也是種珍貴的財富嗎?”
秦逸風若有所思地望著夜空,眼中有些掙扎。想不到她竟然懂他,能聽懂他的心聲。他該留下嗎,他可以留下嗎?
過了許久,瀟雪見他一直不說話,以為他離意已決,於是從懷中取出藍月寶刀,伸手遞到他跟前,說道:“給你!這把刀跟了我十一年,曾救過我一命,現在對我來說已沒有什麼用處。我早就想把他送給你的,可是一想到你對我愛理不理的冷臉,就想煞煞你的傲氣。”
秦逸風定定地看著寶刀,卻始終沒有伸手去接。他明白自己只要一伸手,就預示著自己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她,將永遠地離開她,再也沒有機會站在她身邊,看她笑,看她生氣,看她發怒……
近半個月來發生的一切,一幕幕湧上心頭。初次見到她是在通往楚州的官道上,被她的歌聲所吸引,同時也確認了寶刀的下落。再次見到她,是他故意用簫聲引她而來,她任性地提出要自己在三個月內聽從她的命令列事。他完全可以不用聽她的,直接奪了寶刀就走,可他就是好奇,不知不覺地想接近她。
接著,她一次次地設計捉弄,他都輕易化解。每次看到她又氣又惱的模樣,他就忍不住想笑。也不知從何時開始,或許是在那次見到她舉世無雙的劍舞后,又或許是在她逗弄黑鷹搞怪地給它取名為小雪後,兩人不小心在玩鬧中四目相望之時。他已分不清自己的心何時為她跳動,卻清楚地知道那晚在湖中的熱情之吻是發自他內心深處的渴望。
他的喉嚨有些哽塞,怔怔地盯著她手中,那把冰冷的寶刀此刻在他眼中卻是塊燙手的山芋,他有些不敢接。從此天涯海角,生死兩不相見,他真的放得下嗎?
瀟雪心中也有些捨不得他,半月來的朝夕相處,多少還是有些情誼在的。雖然有過兩次尷尬的親密接觸,但她只當是意外,並沒太當回事,頂多是想起之時略顯尷尬罷了,哪會想到他此時心裡的煎熬和掙扎。
見他遲遲不接刀,不禁有些疑惑,剛想開口問,卻聽他淡淡地說了句“先擱你那兒吧,我去睡了。”,便起身走了。
瀟雪頓時懵了,這是怎麼回事,他千辛萬苦地來到中原,不就是為了寶刀嗎?怎麼白白送給他,他倒不要了,難道他是覺得來得太容易了,還是習慣了受她壓迫?想不明白!她打了個哈欠,睏意湧了上來,也懶得去想那許多,起身回去睡覺。
玄月飛雪 第一百零二章 平原馴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