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匪還要危險得多。何況跟著難民隊一起到了別的市鎮,往往流落為丐為奴,最後橫死異地,那還不如留在家鄉。因此雖然陸寄風的父母都是在長安被匈奴所殺,他也從沒有放棄家園的念頭。
陸寄風與陸喜的小驢車趕路之時,也不知是否長安境內已經發生劫掠,只知道盡快逃入山中,過兩個月再回來。
趕行了三天的路,總算來到終南山道,山路崎嶇,一日不過行個十幾裡,天色一黑便得止住車行,升火露宿,免得遇上虎豹豺狼。
這天行至午時,將車停在樹蔭下,陸喜升起火準備煎藥,陸寄風依著植物生長之態,去尋找水源。翠密繁茂的樹蔭之中,瀰漫著花木幽香,陸寄風順便摘了些可食用的植物,正低頭尋覓之時,陡地見到樹叢中伸出一雙腳。
陸寄風嚇了一跳,差點驚撥出聲,倒退幾步,按著撲通撲通直跳的心,想道:「會是誰死在此地?是全屍,還是隻剩下了一雙腳?」
本欲裝作沒看見快步走過,又忍不住停了下來,想道:「曝屍荒野,也太可憐了,稍稍掩蓋一下,也是舉手之勞而已。」
正好附近有不少伸展的枝葉,陸寄風放下裝著食物的木桶,拔出雲拭松送他的寶劍,便要砍下一些枝葉好遮蓋那雙腳。
才要拔劍,背後「嘩啦」一聲,一道黑影子跳了出來,吼道:「你還不滾!」
「啊!」陸寄風嚇得大叫一聲,踉蹌跌倒,眼前一花,幾乎要被嚇暈。
好不容易定神一看,立在樹叢中的人身穿黑袍,只看見的上半身極胖,圓頭圓臉,圓鼻子圓嘴,一張肉臉上五官幾乎擠在一起,胖得連頸子都看不見了。
一見到這個球似的矮胖子,本來嚇得目瞪口呆的陸寄風忍不住捧腹大笑,尤其是見到他發怒的神情,豎著眼睛,五官集中擠成一團,簡直像是個肉包。陸寄風知道這樣笑很不禮貌,正要收住笑聲,那人卻因為陸寄風無禮的笑而更生氣,五官也擠得越集中,捏得越緊,一見到他的表情,陸寄風忍不住又放聲大笑,越是想忍就笑得越忍不住。
那胖子喝道:「不要笑了!再笑老子打掉你的牙!」
陸寄風拼命忍住,好在他自制力向來過人,深吸了幾口氣,才不再笑,腹中已隱隱生疼。
「對……對不住,這位大叔……」
胖子怒道:「你鬼鬼祟祟的,在我身邊磨磨蹭蹭,想幹什麼?」
陸寄風暗叫冤枉,他既知自己在此地遲疑了一會兒,可見對附近的風吹草動了然於心,是他躺在樹叢中裝屍體,鬼鬼祟祟這四字應該是說他才對。
陸寄風道:「我……我以為是曝屍,想替您掩蓋一下,才……」
「放屁!我的腳像是死人的腳嗎?嗯?你看!給我看清楚一點!」
胖子一面罵,一面往上一彈,躍了出來,將腳伸向陸寄風。
他不跳出樹叢還好,一跳出來,見到他的整尊,陸寄風再也忍不住,「唉呦」一聲,又是捧腹狂笑,笑得又是捶地又是唉叫。
原來此公上半身幾乎和下半身等長,不滿六尺,全身圓滾滾的,猶如一個大面團上面按著一個小麵糰,上下再刺上四根短棍便權充手腳了。
胖子怒道:「你笑什麼?為什麼見了我會笑成這樣?你給我說清楚!」
陸寄風笑得眼淚都流下來了,一想到要說清楚他的尊容,正要開口,滿腦子就是「肉球」、「包子」、「饅頭」之類的句子,對照眼前人,未開口便已笑倒。
「他媽的,原來是個小瘋子,只會笑,不會講話!」
陸寄風千辛萬苦地止住笑聲,有氣無力地說道:「不……不是……我不是瘋子……」
「那你說,為什麼我好好的,卻把我當屍體?又為什麼我罵你,你反要笑?你連活人死人都分不清楚,捱罵也不知道,我看你不是瘋子,也是笨蛋!」
「是,是晚生冒犯,請前輩寬諒。」
陸寄風暗中奇怪這個胖子竟連自己的尊容可笑都不自覺,恭敬行了個禮。
「我問你,我的腳哪裡像是死的?」胖子邊說,便把腳伸了出來。
他的圓身體下面,伸出一隻瘦腳,宛如撐著雞蛋的牙籤,好像隨時會重心不穩而往後跌倒,陸寄風拼命忍住又湧上來的笑意,更恭敬地道:
「前輩的腳不像死的,像活的。」
「是啊,明明就是像活的,你為什麼會以為是死的?那就是你說謊!」
「晚生不敢。」
那胖子兀自怒氣不歇,道:「你這兔崽子莽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