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四爺毫無推辭之意。
她果真款款坐下,重新撫弄瑤琴。
還是那首《長相思》。
琴聲止息良久,對面卻無人應聲。
“那位公子,可是聽傻了?還是看傻了?”小丫頭打趣。
“大膽!你竟敢…”李全按捺不住,又要發火。
“行了,走吧。”我聽見他似乎無奈的嘆息。
我正要出來,人馬又去而復返。
“你是耿德金的女兒嗎?我想…我們會再見!”四爺說完,勒馬離開。
待到外面沒了動靜,我才放心地走了出來,而那位小姐卻還在出神。
“怎麼了?”我問道。
“他是找你的嗎?他是誰?氣宇軒昂,卓爾不群,彷彿千萬人之中也能令人矚目!”她眼中光彩熠熠。
我默然。
當然,因為他是現今的雍親王,未來的雍正帝。
當然,我那時並沒意識到,眼前這個女子,便是將來的裕妃,恭親王弘晝的母親。
(二十三)前路不記雲水遙
我不知要如何作答,她似乎也不願追問。
“那麼楚姑娘,你苦心出逃,又意欲何方?”她斂眉沉思。
“煙寒自小久居北方,故而渴慕江南水鄉,人說蘇杭乃人間天堂,煙寒倒是有心前往。”我答道。
“如此甚巧。我爹爹雖然朝廷為官,但南方也有生意往來,這條水域直通杭州,我們午後便會起程前往,我天性厭靜喜動,從來不愛待在家中,得空就央求爹爹帶我出行,所以這次才會意外與你相識。我與你一見如故,攜手做伴,豈不快哉?”她高興地說道。
直通杭州?京杭大運河?如果能順風搭船,當然是再好不過。
“是否太過打擾?”我說道。
“沒關係,爹爹為人和善,對我十分包容,一定不會出言拒絕。”她嫣然一笑。
正午過後,他父親帶著幾個隨從來到船上。這位耿大人的確不算嚴厲,而且對這個寶貝女兒似乎言聽計從,所以我的意外出現雖然令他有些驚訝,但卻沒有明顯的責備和不滿。
河水悠悠,波光粼粼。
別了,紫禁城,就讓愛恨從此終結,就讓一切成為回憶。
接下來的時間,我和耿小姐一同陶醉在兩岸水鄉的旖旎景緻中:幽深古樸的庭院,小巧別緻的蓮舟,詩情畫意的樓臺,真是風光秀美,渺如雲煙。同行做伴的日子,我倆越發言談甚歡,意氣相投。她是個善解人意的女子,對我的過去沒有盤查一點,對我的未來不曾打聽半分。
決定和她分道而行是在一個日落黃昏。
我正要走出船艙去看夕陽美景,正好聽見父女倆清晰的交談。
“婉兒,那個楚姑娘你到底瞭解多少?我看她容貌出眾,舉止不俗,不象平常人家女子。她又孑然一身,獨自漂泊,你不覺得有些可疑嗎?”耿大人說道。
“聞絃歌而知雅意。女兒和她雖無深交,但正所謂‘曲由心生’,她的琴聲動聽,歌聲動人,必是善良之輩,絕非邪惡之人,爹爹莫要猜疑,如果被她聽到,只怕女兒沒福氣多留她幾天呢!”耿小姐說道。
“那好,就由著你吧!還有一件天大的喜事,爹急著告訴你。今日船靠埠口時,我上岸巡視綢莊,竟然接到家中急信。”耿大人的聲音裡滿是喜悅。
“家裡出什麼事了?”耿小姐問。
“當然是你的好事。你知道嗎,雍親王府竟然派人前來提親!當今的皇四子甚得天子倚重,前程可謂不可限量啊!為父實在沒有想到,他居然對你青眼相加,簡直是祖上顯靈,喜從天降啊!”
我心裡猛然一驚,想要轉身離開,腳步卻僵直難行。
“女兒何曾見過這位尊貴的親王?而且女兒也無心攀龍附鳳!”耿小姐不以為然。
“我也納悶得很;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信中只說雍親王提到“偶聞佳樂,久不能忘’…不過這門親事無論如何也不能拒絕!”耿大人斬釘截鐵地說道。
“什麼?難道是他?原來他是雍親王!”耿小姐驚喜交集。
“這麼說你想起來了?可是動心了?哈哈!那麼多王孫公子都沒讓我的寶貝女兒看上眼,原來是緣份沒到,良人未至啊!”耿大人笑聲朗朗。
我慢慢步回船艙。
短短時間,他就另結新歡,我卻不能怪他無情。
如果這樣,他能將我遺忘,再也不沉湎於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