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可憑窗瞭望。內砌有旋梯登道,兩人拾階盤旋而上,登得第五層時,自明窗望出,便能隱隱望見京城內的街景,登到第九層可觀帝京城外黃河如帶,到得第十二層時,站於明亮窗邊,宛如直接雲霄,祥雲纏身。
衛希顏不由笑道:“難怪叫鐵塔行雲,原是由此得名。”
此時十二層塔閣中僅得二人獨處,名可秀拉住她手,笑道:“上得頂層去更知何謂行雲。”
兩人相攜上得十三樓,同掠起身,自明窗飄飛踏上塔尖,相偎而坐。
白雲輕輕悠悠而過,眼望帝京宏偉,夷山秀麗,黃河如帶自平原繞過,其景美不勝收,和風撲面,猶如步入虛空幻境。
兩人十指交握,佛塔懸鈴於空中叮噹作響,情絲互透,如水溫潤,盈於心間,只覺但得和這人相攜相牽,共觀天地悠悠,便是人世間最幸福快樂之事。
突地,衛希顏眉毛一揚,名可秀也聞得動靜,兩人微訝對視一眼,起身走到塔邊向下望去。兩隊禁軍奔行到塔底,四下守住,禁止遊人香客入內,並有一隊禁軍進入塔內,層層塔閣攆趕遊人。
兩人目中泛起疑色。又過得一陣,數騎駿馬馳上山,當先一人身形高大。近得塔時,衛希顏和名可秀內力深厚目光銳利,遠隔數十丈高空仍看清那人一襲錦服便袍,體型魁梧俊偉,雙目炯炯有神,面色黢黑,陽剛十足,正是年近二十歲後才淨身的宦官樞相童貫。
名可秀凝眉,新丘軍營恰在距夷山之北五六里之外,童貫是來此遊玩,還是別有目的?
童貫在塔前下馬,進入塔內,登到第四層塔閣時突然停步,立於北面明窗向外瞭望,似是在等人。
過得約摸一刻,一頂青色轎子漸入眼簾。
轎子透過塔前禁軍守衛,直入塔內,衛希顏和名可秀驚訝對視,童貫在此處密見何人?
兩人耳力運到充足,只聽得緩緩足音步上,隱有破空聲起。衛希顏和名可秀忽然一笑,身形分開而去,各自隱於頂層簷角陰影之下。
俄而,兩道人影掠上塔頂,銳目四下掃射,見塔頂無物後,又分兩邊掠身向下一層層搜去。衛希顏和名可秀身法高絕,無聲無息貼在簷角間移形換位,每每恰與搜尋的人影錯開。
過得一陣,搜尋的兩人回報塔內外俱無人,童貫揮手屏去下屬,隱在暗影中的來客方顯出身形。
衛希顏和名可秀重新掠回塔頂。童貫和那來客步上第十層時便不再向上登,並立於暗窗邊低低交談。
衛、名二人所處塔頂與第十層塔閣約摸相距四丈餘,均知童貫內功深厚,遂屏息靜氣,細細傾聽兩人會談。
“童太尉!”來客聲音雖沉,卻似有幾分飄忽,含笑道,“未知約邦彥至此,有何要事?”
少宰李邦彥!名可秀黛眉一揚,已猜知來客身份,黛眉不由緊蹙,樞密院和政事堂兩府宰執在此密會,所謀為何?當下更是凝神傾聽。
童貫沉聲道:“王黼罷相時,貫以為相公可上位,未料蔡太師竟然復起重領三省,相公與政事堂大位僅差一線,當真是可惜可嘆!”
李邦彥呵呵笑道:“蔡太師德望聲隆,重領政事堂亦是應當!”
“相公果作此想?”童貫冷哼一聲道,“若果如此,李相公這便請回,只當童貫此約作罷。”
李邦彥一撣寬袖,頜下細須飄拂,頗見幾分瀟灑之態,呵呵笑道:“太尉何需動怒!彥既到此,自是要聽太尉將話說個明白!”
童貫面色微霽道:“相公是明白人,貫勿需繞圈子。蔡京四度起相,執掌朝政十七年,如今年事已邁,政事條令皆由蔡絛所出,年青人氣盛,前途無量!只是李相公可曾甘心永伏於豎子之下?”
李邦彥目中精光一閃而逝,拱手道:“尚請太尉見教?”
童貫陰沉一笑,突然自袖中抽出一本物事,遞將過去。
李邦彥看得幾眼,不由面色驚變,“這是——”
童貫哈哈一笑,頗有幾分得意,“蔡絛此子,當年傾慕茂德帝姬,編纂了這部『西清詩話』去討佳人歡心,這草本卻是幾經輾轉方落得我手!”
李邦彥從頭翻閱下去,目中光芒更盛,到得後來,陡然嗬嗬兩道笑聲,將詩冊合上,攏入袖中,微笑道:“太尉,這鐵塔行雲果是風光獨好,彥乘興而來,得興而歸,這便告辭了!”
“相公一路走好!”童貫一語雙關,兩人對視一眼,俱是會意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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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頂外,衛希顏和名可秀突然同揚雙眉,身形如影消逝於琉璃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