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自南渡後,就施行仁政,輕徭減賦,農戶負擔減輕,各地又興修灌溉水利,耕作技術和水車、農具等都有了革新,稻麥產量提高,農家有了更多餘糧養活人口,疾疫署種痘的推進和《種痘指南》的發行又減少了幼兒的夭折,這些都使大宋的人口增長率每年都在提高。
“但人口多,有好處,也有壞處。土地是有限的,人口越來越多,土地怎麼分?墾荒的地總有一天會墾完,砍林為田、圍湖圩田也不是長久之策,一旦過度就會破壞自然環境,洪水、泥水流隨之發生,人類就是自己給自己造天災。”
宣和年間的人口統計是一億,這還沒算入天下的隱戶,其中南方人口就佔了總數的七成。靖康之難時又有北方逃難人口湧入,而且淮河以南沒有發生戰爭使人口減少。這使大憲十年戶部的人口普查統計達到一個驚人的數字——八千二百萬!
這個數字把政事堂的兩位宰相嚇了一跳,因人口增長帶來的喜悅很快變為了憂慮。
——人口的增長遠遠高於土地的增長,如果說現在很有很大的墾荒空間,那麼十年後,二十年、三十年後呢?總會有土地不夠用的時候……沒地的農民會怎麼辦?造反,暴。動,推翻朝廷。唐朝的滅亡就是例證。雖然唐朝的人口還沒有達到土地承受的上限,但土地兼併太嚴重。而大宋也存在土地兼併,即使朝廷明令禁止卻無法禁絕,最重要的是人口增長抑制不了。
衛希顏發動對吐蕃的戰爭能得到兩位宰相的堅決支援,人口壓力是很重要的原因。
“人類最可怕的,就是如同蝗蟲一樣的繁殖能力。然後像蝗蟲一樣,啃食所經過的一切地方。”衛希顏曾笑著這麼對名可秀說。
在衛希顏那個時空中,計劃生育是中國的基本國策,但這個時代不可能,多子多福、繁衍宗族是人們根深蒂固的觀念,衛希顏如果提出這個國策肯定被人成當瘋子——領先時代一步是哲人,領先十步就是瘋子。
解決人口壓力,目前最好的辦法只能是擴張疆土。
而比起“為擴張而戰”,顯然“討伐無禮如禽獸的蠻夷”這個理由要大義凜然得多。
但對皇帝是不需要隱晦的——政治本就是對己國的仁,對他國的不仁。
“大宋必須需要更多的土地,才能養活更多的人口。”她對皇帝道,“長江以南,除兩廣外,均是土狹人稠之地,兩浙、江東、江西、福建、成都府路都屬人口大路,已形成人滿之患。正是因為土地有限,農戶養不起太多人,以前普遍盛行殺嬰。”
在江東路,“男多則殺其男,女多則殺其女”,江西路“生子不能贍,即委棄不顧”。湖北嶽州、鄂州等地,每戶習慣上只養育兩男一女,此外所生者一律棄溺。福建路最為地狹人稠,溺嬰之風最盛,尤其建寧府、南劍州、汀州等地,通常只要一個獨生子。建炎二年,《福州乞置官莊贍養生子之家札子》中就有道:“縱生十子,一子之外,餘盡殺之。”
趙昚只是聽著就覺得沉重,要親手殺其子,這是得為生計迫到何等地步!
衛希顏道:“儒家講仁愛,是先愛其親,再愛他人。先愛自己的國民,再愛他國的國民。要為自己的國民提供更多的生存土地,就要擠佔他國國民的生存土地。這就是物競天擇。
“但是,物競天擇也要講人道。不能因為有了義的理由,就可以肆行無忌。比如大宋討伐蠻夷,軍隊就有三條規則:禁止沒有任何目的的殺戮,禁止傷害沒有抵抗的人,禁止殺俘。這是軍隊的人性,也是國家的人性。失去了這個規則,再正義的戰爭也是類如禽獸。”
趙昚深以為然地點頭,“濫殺,不仁也。”
“對征服土地的統治,也必須講人道。我們要傾覆的,是原來的統治者,不是普通的民眾。既佔其地,其民則為中國之民。同樣要施仁政,以對待中國之民的心去對待他們。只顧遷置漢民,而不顧當地百姓死活,只會讓我們成為禽獸。”
“任何事物都具有兩面性,戰爭也一樣,於大宋是正義戰爭,於別國則是侵略戰爭。陛下要做天下之君,就要用歷史觀看待戰爭。”衛希顏教育皇帝道,“從是否促進歷史發展、促進文明發展的角度來看待戰爭,就是戰爭的歷史觀。簡單來講,一種是促進歷史進步,一種是造成歷史退步。”
這個觀點趙昚從來沒聽說過,不由問道:“何謂歷史進步,退步?”
“遊牧民族國家征服農耕民族國家,就是歷史的退步;反之,則是進步。”
衛希顏舉例道:“比如說,如果金國出兵侵佔了大宋,就是造成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