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伐夷狄施以教化,全是衛軻為攻打他國找藉口。
被周葵連帶罵了的兩位宰相,尚書左僕射——首相宋藻,尚書右僕射——次相陳康伯,仍然攏袖而立端然不語,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做泥塑木胎。
趙昚也神色不變,雖然被周葵連帶著罵了,在他心中並未當回事——不被諫官罵的大宋皇帝還是大宋皇帝嗎?
何況,他覺得周葵說的也很有道理,如今大宋雖然比以前更富庶強盛,但是還是有很多州縣的百姓缺衣少食,生計艱難,每年看到地方報災的奏摺時,他心情都十分沉重。
胡太傅和其他經講課的老師們都教育他要學仁宗皇帝,做一個愛民的好天子,趙昚也時時以仁宗皇帝對臣下對子民的寬仁要求自己。但是,怎樣才算真正的仁呢?
大宋對外的征戰的確給國家帶來了更多的土地和資源,大宋的仁治寬政也讓原夷狄之地的百姓過上了比原來好的日子;但是,國內窮困之地的百姓仍然窮困,豪強兼併土地也仍然在發生……這些都是因為他的不仁嗎?
趙昚不由看向衛希顏,心裡期待著這位主張對外戰爭又有新穎之論的樞密使能帶來更好的解答。
衛希顏抬了下眼,似乎未為周葵的厲聲質問所動,平緩穩重的語調道:“國家養兵,必須征戰。養兵不用,官兵久不歷戰,則缺少實戰經驗,久之必成弱軍。若北周征戰越來越強,幾十年後,大宋如何應對他們的強軍?”
這是個很實際的問題。
和北周再無戰爭?——殿上君臣誰敢這麼說?
周葵嗤聲道:“強軍難道只有征戰一途?當年官軍討伐金國,軍中南方將士也未曾有一戰,靠的是訓練刻苦,軍紀嚴明,獎懲分明,軍器犀利,將士英勇無畏,遂得克金之勝。而今,難道還倒退了,必得要以戰養兵?”
☆、內聖外王
以前大宋軍隊靠練兵打敗了女真鐵騎;現在就不能了?必得要以戰養兵?
周葵不是在質疑衛希顏的能力。相反;那些反戰的朝臣中;除了個別人是不憤她以女子之身立於朝堂還凌駕於他們頭上之外,大多數朝臣正是因為她在軍事上的能力而引起忌憚——這不涉及利益私怨,而是出自文官對掌軍權臣的一種天然警惕心,還有是在思想上的分歧;衛希顏的一些行事在他們看來是有悖聖人之道的。周葵的這個質問是在設陷阱,如果衛希顏說不是;就是自己封了“以戰養兵”的理由;如果衛希顏說是——那是不可能的;衛希顏不可能否定自己的軍事能力。
反戰派朝臣心道;薑還是老的辣呀。
小小的陷阱,等著衛希顏跳下去。
衛希顏卻道:
“女真鐵騎雖然強悍,但蠻夷就是蠻夷,拼的是勇武之力,講陣法兵略是比不上中國的。女真將領中擅用兵法的很少,奇兵詭謀也很少,都是正面野戰為勝。以前大宋敗得一塌糊塗是因為禁軍怯戰,還未打心理上就已輸了。國防軍雖然沒經過正式大戰,但訓練遠比禁軍刻苦,最主要的是,不畏敵,不懼戰,有洗雪國恥的復仇心和報效國家的榮譽感,強盛計程車氣,大無畏的犧牲精神,加上比金軍先進的武器,打敗女真不是登天之難。——但是,國防軍最強的對手,從來不是女真鐵騎!
“無論是將領的謀略指揮,還是士兵的忠誠責任感,大周軍隊不會遜色於我軍。我軍唯一佔優勢的,是槍炮更先進。但是,大周的軍工研發不可小視,如今他們是落後於我們……十年後呢?幾十年後呢?這種差距會越來越小。戰爭,最重要的,還是人的因素。士兵沒了打仗的血性,再強的武器拿在手裡也是燒火棍。”
周葵皺眉,“周軍有這麼強?過於危言聳聽了吧!”
樞密副使張元幹介面道:“當年南北戰爭時,我軍與周軍就是勢均力敵,而我軍已經佔了武器的優勢,若非東海宗師之戰,河南十九州不可能這麼拿下來。”
籤樞院事張浚跟著道:“南北戰爭我軍與周軍打下去,必是兩敗俱傷之局。”
這兩位當時分別是國防第一軍和第六軍的都監軍,對那場帶著軍事競賽性質的對抗戰爭至今記憶深刻。
張元幹頓了一下,道:“按樞密院分析,吐蕃平伏後,北周沒了側面之患,應該會在明年內發起對西夏小王朝的戰爭,將其徹底驅逐出河西走廊。”西夏的半壁勢力是在賀蘭山以西、玉門關以東的地盤,包括河西走廊和大片荒漠,如果失去了河西走廊這條東西兩千裡的綠洲草原,那就完全打殘了。
兵部侍郎呂祉介面道:“北周如果沒了甘涼道的隱患,又拿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