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精神還好著呢,只是人越發顯瘦,“人瘦得只見骨頭了……想來是任上操心太過啊。”他說著神色唏噓不已,搖頭長嘆了兩聲,彷彿茶也喝不下去般,將茶盞擱在桌上,抬起一邊袖子抹了抹眼睛。
其他參政嘴角都抽了,你當這是瓦子呢,演得真得勁!——曾開雖然進政事堂才四個月,但在工部、刑部侍郎任上已先後讓數位參政都見識到了他唱唸作打的功夫,你要十成十信他,那你就等著被坑吧。
眾參政心道:這是坑上樞府了?
衛希顏眼眉抬了抬,說:“章大學士執政時兢兢業業,克盡職守,令人欽佩。他日廣西煥然一新,必有章大學士嘔心瀝血的功勞在內。”章誼在廣西之事上出力一把,她也不吝於投桃報李,當下將章誼讚了一番,又道,“工部為廣西三道著實費心了,會後曾參政可將廣西預算及花費帳冊遞到樞府,與鄭籤樞合計一下,若確因三道整飭而使廣西路政經費有窘促,可向鄭籤樞打個借條,他日有能力了再歸還。”
曾開眼睛一亮,笑得鬍鬚都翹起來了,拱手連聲道多謝。至於借出來何時還,那不是要等“有能力”的時候?——工部大工程每時都要錢啊,哪裡有能力還。
議事廳內熟知衛希顏不會白給人佔好處的幾位參政心裡都想道:樞府的錢哪是好算計的,大行皇帝算計來算計去,也沒佔到瑞宋州額外一碇黃金,曾天遊你就先樂呵著吧……
胡安國覺得會後有必要提醒曾開,別獅子大開口,借了大筆債把自己填進去了。
又過了一刻鐘,傔人報書畫待詔馬興祖到了,已帶到尚書省小廳候著,又報翰林學士米友仁正在北外城的國子書畫學院授課,已派馬車去接了,預計半個時辰後才能到。
宰執們自然不能枯坐浪費時間,丁起便起了個頭,議起二府需要聚議的另一樁事。
這事還沒議完,傔人回報翰林學士米友仁到了。
議事便中途停下,傳見兩位書畫鑑定大家。
作者有話要說:宋朝的龍圖閣、天章閣、寶文閣、顯謨閣、徽猷閣、敷文閣都是歷代皇帝修建的館閣,如龍圖閣真宗四年建的,閣主是太宗,專門用來收藏太宗皇帝的御書,以及他珍藏的書畫,經史子集,還有當朝的名臣畫像等,相當於一個小型圖書館。天章閣是收藏真宗的御書及收藏。敷文閣則是趙構建給趙佶的。
以這些閣命名的學士、直學士、待制,並不是這些閣的具體管理者,而是一種資格官職。
☆、帝者重德
政事堂內一片寂靜無聲。
經米友仁、馬興祖共同鑑定,這幅御容畫像是太祖、太宗二朝的書畫待詔周文矩真跡;而且根據絹色材質、墨色的燥潤肥瘦、硃砂印泥的細節等資訊;鑑定出畫上所有題跋的用墨和用章至少都是出自一百二三十年前,絕無可能是百年內的新跡。又根據龍圖閣取來的那幅太宗皇帝的御書;與御像畫上題詔的那行字比照鑑定;按書法的結構、用筆、精神和照應等;鑑定出兩幅字應是出自同一人。
作完這番鑑定;兩人額頭上都已沁出汗跡。要說鑑定百年前的書畫並不算難事,畢竟年代不算久遠;而且是在大宋年代內,絹畫材質和用墨等兩人都嫻熟在心;但鑑定的內容實在令人驚心;十位宰執的炯炯目光更是給人壓力重重。
“辛苦二位了。”丁起語氣溫和地道,“米學士、馬待詔這幾日就留在尚書省鑑定書畫吧。”
米友仁和馬興祖心裡同時打了個寒噤,垂眼拱手應諾,走出議事廳時兩人背上的內衫都早已被冷汗浸溼,互相對望一眼,均知儲君一日未議定,他倆就出不了尚書省。便也定下心來,在兩名省內御衛班直的帶領下,去了尚書省值房的便閣子,暫且安置不提。
這廂議事廳內,氣氛肅重。
胡安國和範宗尹的面色很沉,他二人所慮不是一回事,但都對眼前之局不滿意。朱敦儒想得開,既然太宗有遺詔,那自然要遵從,立皇長子也可以。曾開心忖皇長子雖不及齊王年長,但四五年後也能親政了。
範宗尹卻還有些不甘心地問:“燕王可知此詔?”
衛希顏斜了他一眼,“燕王的皇位是道宗內禪,太上皇還沒大行,之後匆匆南奔——你認為燕王能有機會得知?”
至於駕崩的建炎天子趙構是否知道此詔,就不需多問了,必是不知的,否則也不會用太祖託夢這種方式來確立皇子——應是當初道君太上皇去得突然,故未來得及告知建炎天子。
丁起目光掃視兩側諸公,沉穩的聲音下定論道:“既有太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