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希顏將這個難題拋給了妻子。
名可秀思忖一陣後,揚眉傲笑:“若舊髓無法變,則以新髓入,替之不綴,造之不息。若一年不成,則十年;十年不成,則百年……終得一日,世易時移!”
衛希顏暢笑:“那麼,便從八月十五始!”
***
將近八月十五,淮南、江南一些州縣淅淅瀝瀝下了幾場小雨,但於秋種而言卻如杯水車薪無濟於事,工部吏員連同制舉的工科進士皆先後被遣出京外,規劃州縣水利事宜。在這些稱不上好的訊息中,京城百姓迎來矚目已久的公濟會公選。
公選的前兩天,京師又下了場雨。
到得中秋這日時,天氣卻不見褪熱。或許,熱的已不是天氣,而是湧動在人們心頭的躁動。
共濟會公選的地點是京衛軍的北營校場。校場有東南西北四門,皆開啟進人。每門又有京衛軍維持秩序,西湖報社的人員按選舉名冊上登記的戶貫姓名,比驗持有者手中的投票公憑無誤後方放行。
此時,場內萬人攢動,直比武舉時的盛況,臨安城內的街巷幾乎為之一空,許多鋪面因無人看管而休業一天。
顯然,《西湖時報》的各種宣傳鼓動方式收到了成效。辰時正開始入場,到巳時正閉門,其間人流絡繹不絕,既有車馬喧喧的綾羅富貴選民,又有結群成伴神色低微的粗布麻衣選民,負責驗票的報社人工皆一視同仁,既無媚上之態,又無鄙下之意,讓仍有些忐忑不安的市民穩了幾分心。
校臺下方安了一排排座位,無論富人窮人貴人下人,都只是一隻杌子,沒有特別。雖然沒有指定座位,入場就坐卻是階層窮富涇渭分明,文人士子、豪家、商、匠、百戶等皆各聚一堆。
那杌子坐得久了便著實不怎麼舒服,尤其那些富貴人家出來的,坐不到小半刻便覺腰痠背疼,渾不自在,雖然頭頂上方搭了涼棚遮陽,依然又悶又燥,然而這當口卻無人敢大聲抱怨呼喝。
緣何?
——校場四周,京衛軍持槍肅立!
巳時的日頭已高,紅日灼灼,這些軍士的身板卻如生鐵澆鑄,矗立如山,透出凜凜威壓,讓人懼然生肅。場中雖有萬眾,在這種氣氛下,均不由壓低聲音,無人敢揚聲喧鬧。
終於熬到公選開場。便聽哐哐哐三聲鑼響,一人虎步跨上校臺,身著京衛軍將服,竟是京營將官?臺下嗡聲四起。
“肅靜!”
那將官嗓門宏亮,萬人的大校場竟是前後左右邊角皆得清晰可聞。
選民裡的武林人士心中微驚:好深厚的內力!
四下一靜。
“吾,京衛軍姚都統麾下、京四營統制閻維,承蘇先生敦請、奉姚京帥命,持此選事。”
臺下聰明的已想到,要想在這大校場一嗓子吼得上萬人都聽見,非內家高手不可,以京衛軍高手充任,便省去各方牽連的嫌疑。蘇雲卿此舉,頗為明智!
“諸位公民!”
臺下嗡聲又起。公民?何謂公民?這叫法沒聽說過。
將官聲音敞亮,“公民者,公正無私之民!公者,公眾,國家之民,大宋之民!”
臺下一靜。
“今日,我等大宋公民齊聚於此,秉持公開、公正、公平,推選公濟會之會首,公舉成立我大宋之公民團體。諸公民,將秉持公正無私之心,擔此權利和責任!”
閻維語聲陡然轉厲,喝道:“諸位公民,務須鄭重視之,謹慎投這寶貴一票!若有心存兒戲、甚或懷有私心者,即刻退出場外,勿得褻瀆此莊重聖會!”
“善!”
臺下士子奮然喝贊。
“君子者,公矣!”
“公開、公正、公平,甚然!”
“公民公舉,成其公正共濟團體,妙哉!”
……
文人士子云云乎擊節道贊,坐在人群最後的普通市民聽得半懂不懂,卻都聽見了將官喝出的“權利”、“寶貴一票”……那聲音渾厚高揚,又透出肅穆莊重,竟讓人隱隱覺得有抹神聖的意味。他們不由攥緊那紙票憑,心口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博動,激動又沉重,彷彿自個正在幹一樁大事,習慣彎曲的背脊不由微微向上挺直了些,在這莫名的感覺中又夾雜著害怕、惶恐和緊張!
當《西湖時報》總編蘇澹、因貢案辯護再度成名的昔日太學生領袖陳東,以及臨安府尹朱蹕先後登臺,公選人群不由再度激盪起來。
如果說陳少陽被請來唱票讓人驚訝,那麼朱赤府的登臺公證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