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希顏不由咳笑兩聲。
她來到這時空已久,但畢竟不是土生土長的宋人,很多風俗習慣只能從生活中一點點感知,譬如在這師徒關係上,她就出了錯。
宋代的師傅和學生的關係,既是師徒,也是兄弟的關係,所以叫“徒弟”——即亦徒亦弟。反而到了後世,因儒家強調“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才有了“師父”和“徒兒”的叫法。
因此,在宋人眼中,尤其江湖人心裡,背師的罪名遠沒有背叛門派的罪過大。背師的程度上比兄弟斷義重,但罪不致死,江湖通常做法是廢去武功;然,背棄門派恰如背棄宗族,在宋代這樣一個宗法社會里,那是不可饒恕的大罪!
當年葉清鴻誓殺林昆闐,也是因了林昆闐傷她父親至深,以致葉臨風病重而亡,她報的是“殺父”之仇,並非僅為背師之罪!
因此,宋代計程車人更看重座師和門生的關係,座師“亦師亦父”,比父親更尊崇——是以這種關係被皇帝所忌,方有了殿試,取進士為天子門生。
衛希顏自然不肯承認她沒弄懂時代風俗,所以“徒兒”之稱嘛是琅琅上口,將錯就錯死不改口。
若換了平時,葉清鴻多是冷眼一睨不作理會,但這一刻卻忍不住動了氣。
衛希顏嘆氣道:“不能叫徒兒,難道叫徒弟?但徒弟也不妥當呀,難道叫徒妹?”
葉清鴻一口氣差點噎住,狠狠轉過頭望向松林深處。
衛希顏暗中笑極,轉念一想糟糕,她惹惱了這丫頭,這會兒怕是叫她回去也不應了。
如此,只有這樣……
“清鴻啊,你可知道這林木的重要?”衛希顏開始大談林木保護,洪災如何如何形成,夾雜若干枯燥名詞,嗡嗡嚶嚶在耳邊叨叨不絕,直讓人抓狂……
葉清鴻寂冷顏容終於禁不住鈞裂。
她突然轉身,抬步走開,頭也不回。
清輝灑映下,那抹纖影依然孤清寂冷,但響脆的枝葉踩踏聲卻透露出那女子咬牙切齒的情緒,給那抹幽清平添了幾分生動氣息。
衛希顏不由微微一笑,月光映出她清美如畫的眉眼,眼底的笑意柔暖如春風。
作者有話要說:
中國人在建築上曾鑄就了輝煌,可惜建築被稱為石的藝術,不是木的藝術啊……長城、趙州橋這樣的藝術沒有得到發揮【淚奔】
新婚之夜
十五的月如珠盤,圓潤生輝。
連日暴雨方歇,竹林間的石徑道上還有積水,月光灑在石道上明晃亮眼。
林道上很安靜,只有兩條纖影攜行漫步的窸窣足音,以及喁語低笑。
“汶兒,你看!”衛希顏忽然頓步。
“星光滿天呀,明兒定是個晴天!這大雨連下了幾天,總算是停了,看來老天都在為我妹妹祝福呀!”
她聲音歡快,清美容顏卻隱有幾分悵然。
“吾家有女初長成!”她喃喃低語。
明天就是希汶出閣的日子,她忽然有些不捨,就好像疼愛女兒過度的父親,不捨得將自家寶貝嫁給他人的惆悵情懷。
“姐姐!”
希汶柔荑搭上她肩,美眸如琉光璀璨,“姐姐若是不捨,汶兒遲幾年再嫁便是!”
“遲幾年再嫁?”
衛希顏撫了撫胸,表情驚悚,“汶兒,你家清方會剁了我!”
“姐姐!”
希汶跺足嗔她一眼,絕美容顏在月下光華流轉,如最華美的寶石,眩目耀眼。
衛希顏眼神一凝,伸手撫向她鬢邊,修長手指在她頰上摩挲片刻。
“我家汶兒是這世上最美的那顆珍珠啊!”
她眼眶忽然溼潤,伸手將妹妹拉入懷中,眸子微微闔閉,長睫輕輕顫動。
她想起了希文,若和漢斯結婚,孩子也應該有八九歲大了吧……
她睜眸望向星空,目光深沉,似乎想穿透那浩瀚星穹看到宇宙的另一邊。
她低嘆一聲,任風從耳邊清清刮過。
“汶兒,你會幸福,姐姐很歡喜!”
*********
三月十六,果然如衛希顏所說,是個晴天。朝日如盛開的桃花,綻放在寶藍色天幕上紅彤彤乍眼。按燕青的話講,這老天也忒給名老大面子了!
婚禮從早上巳時初方開始,因省去了從男方到女方家的“親迎”儀式,勿需黎明起行。
名重生在天目山閉關不再理塵俗之事,男方父輩遂由名清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