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界深厚、反應更快的修行者也施出了飛劍。
反應快有些時候不是好事,就比如此時此刻。
馮思秋揮袖,庭院間天地氣息大亂,無數銅缽鐵杵激射而回,那些道士被自己的本命物砸的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眼看著有好些人便要沒了呼吸。
然後他冷冷望向那些境界深厚,反應更快的修行者,那些修行者頓覺威壓入體,十餘柄飛劍被秋雨擊落,甚至有修行者識海破碎噴血而死。
石坪間慘嚎連連,斷肢四飛,血流成河,縱使秋雨漸驟,也無法在一時片刻內沖洗掉,一股濃郁的血腥味道,將古觀的道門清靜氣息撕揉的不剩些許。
李然靜靜看著木劍,雨水擊打在劍面上,將秦傑二字元留下的兩道白痕漸漸洗去,然後他抬起頭來,望向那個戴著高冠的男子。
馮思秋看到殿前石階下已經沒有悍馬,看著歧山老道身前那方棋盤,神情微寧,感應到一道目光,側身望去,恰好迎上李然的目光。
二人沒有說話,神情各自漠然。
“嗆啷”一聲,李然木劍出鞘,混著秋雨,刺向馮思秋。
此時,馮思秋終於出劍。
從破道光大陣,走進太虛觀,一路行來,攔在他身前的任何事物都被震飛,他一直都沒有出劍,因為他沒有遇到值得自己出劍的人,而李然乃是道門行走,十餘年前便勘破生死的修道天才,自然有讓他出劍的資格。
馮思秋高冠博帶,袍服寬大,看不出劍匣放在何處。
但當他的劍出現時,觀內所有人都能夠看到。
因為他的劍與世間所有劍師的劍都不同,劍身極寬,寬的難以想像,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一柄劍,而更像是一塊方方正正的鐵片。
這樣一塊方鐵片,極為顯眼,想看不見都很困難。
馮思秋的劍,本來就要讓所有人都看見。
清夢齋三先生和道門行走的劍,終於相會在太虛觀的秋雨裡。
李然的劍無痕無跡,無聲無息,無情無識,行走在秋雨之中,就仿道變成了真的秋雨,能潤物無聲,卻沒有春雨對生命的憐憫。
馮思秋的劍則是大開大闔,在雨中依循著筆直的線條前行,每至盡處,又會嚴重違背修行者心中馭劍術的規則,陡然折回,依然走的是直線。
李然的道劍是最細的寒風,最微的秋雨,能夠入世間一切有間。
馮思秋的鐵劍則是方正到了極點,風雨不能進。
極短的瞬間之內,木劍與鐵劍在雨中交會碰撞了不知道多少次,又似乎一次碰撞都沒有發生,秋雨被這兩道強大的劍勢,逼的橫斜而飛忽然間,馮思秋神情微凜,竟是毫不猶豫轉身向道殿疾掠而去!
此時李然的木劍,正在秋雨中縱橫無雙,將將來到他身後三丈之馮思秋看著道殿裡的天機,面色微白,廣袖向身後一拂。
那把方正寬大的鐵劍,自西面觀牆處鳴嘯而回,不再像先前那般畫著方正的圖案,而是極其簡單地開始畫直線,顯得更直更硬,所以更強大!
李然看著向殿裡走去的馮思秋,神情漠然轉身,也不再看他,而是望向後觀的院牆,看著坡下的一道觀簷,眼眸裡隱有雷電之意!
馮思秋走向殘破道殿,李然看著院牆飛簷,都是年輕一代最強大的人,都是最驕傲的人,那麼要看便對視,不看便皆轉身。
太虛觀上空的雨雲裡,漸有明亮積蘊,閃電落下,雷聲大作。那道穿行秋雨裡的木劍,仿道被雷電擊中,帶上絲絲亮澤,挾著風雷之勢,繼續向馮思秋刺去!
鐵劍與木劍終於在肉眼可見的層次內,發生了一次真實的碰撞。
秋雨大散,雷電轟鳴!
李然的劍道,此時儼然已經悟明世間至理,甚至已經半步踏進了合體的境界!
馮思秋卻依然沒有回頭,依然在向著道殿方向疾掠。
他沒有屬於自己的規則,也沒有像修道者可以借用昊天的力量,但他和他的鐵劍對某個規則的信奉,卻是那樣的堅不可摧,以至於那個規則,甚至從某種意義上已經變成了他自己的規則,那個規則便是秩序。
他的鐵劍守護的便是絕對的秩序。
天機的雙唇有些發白,被秋雨浸染,依然顯得有些乾枯,當微微翕動時,便像是雨中的枯白落葉,輕輕顫抖。
殿前石階周遭的人們,震駭到了極點,神情劇變,因為他們知道,馬上便會看到,修行界裡傳說已久的閉口道被一語道破的畫面。
道宗行走天機修行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