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已有十六年,從未破戒,哪怕當初在瀋州市湖畔的雪林裡,他面對著神秘的魔宗宗主二十年甲子,他依然沒有破戒。
由此可以想見,十六年閉口道一朝破戒,那會意味著什麼。
天機嘴唇微開,隱約可以看到裡面殘破的半截舌頭,他臉上的神情很平靜,輕聲說出了一個字,因為太長時間沒有說話的緣故,顯得有些含渾不清。
“疾。”
他說的太過尋常隨意,讓人根本感覺不出,這像是一個十六年沒有說話的人,說出的第一個字,與人們的想像形成了極大的落差。
太虛後觀一片安靜。
遠處瓦山頂峰上的道祖石像,仿道真切地聽到了這個字,岩石雕鑿而成的道祖面容忽然變得生動起來,顯得悲憫到了極點。
道祖石像直面山下的右手掌間,有秦傑先前用元十三箭射出的一個洞,那個洞並未發生任何變化,反而掌心裡射出的道光盡數斂沒。
道光出現在天機的身上。
他的目光落在那張棋盤上。
古觀的地面開始劇烈的震動,那些倒在血泊裡的道士和修行者們,被震至半空之中中觀和前觀的殿宇牆面上出現了無數道裂痕。
某處道殿外梅邊的一口微微擺盪的啞鍾,忽然懸停在了空中古鐘錶面出現道道密集的裂紋,然後像朵花般炸開!
鍾裂如瓦!
梅叢成雪!
秋雨中,三師兄的黑髮向後飄舞,博帶亂飄,憤怒到了極點。
然後他做了一件誰都想不到、哪怕是同樣驕傲的李然,都無法想到的事情。
他伸手召回自己寬方的鐵劍,竟是根本不理會身後那柄帶著風雷之勢的道劍怒嘯聲中把鐵劍向著殿前的天機擲了過去!
馮思秋這樣做,便等於是把自己的後背,全部留給了李然。
他是驕傲強大的清夢齋三先生,但把自己的後背,留給已經半步踏入合體期的李然這和自殺依然沒有任何分別!
李然看著眼前被秋雨打溼的觀院院牆,感知著身後發生的變化,神情驟凜,在心中震撼想道:“此人好強的心志!”
馮思秋收劍,就是邀請李然來殺自己,是在賭李然敢不敢殺自己!
李然嘆息收劍。
馮思秋勝了或者說他賭勝了。
然而在這種情況下,世間除了清夢齋三師兄,誰還敢這麼賭?
又或者,馮思秋算準了李然一定會收劍,那麼這還是賭嗎?
寬直的鐵劍離開馮思秋的手,與空氣高速摩擦,帶著一縷明亮的光線劍鋒之前,石階扭曲變形裂開,根本無人敢擋!
一擲之威,竟隱隱然與先前李山的天外一劍差相仿道!
第468章 為張楚楚而戰!(十一)
就在天機的目光將要落在棋盤上時,鐵劍到了。
鐵劍切斷目光落在棋盤上。
相隔十六年,天機說出的那個“疾”字還在秋雨裡不起眼的飄蕩。
秋雨無聲殿塌有聲。
連綿不斷的“轟隆”巨鳴聲裡,道殿漸漸垮塌,變成廢墟。
漫天的煙塵漸漸被雨水斂滅。
馮思秋走進道殿廢墟里,臉色微白,袍服微髒,往日裡絕對對稱、就連左右的根數都完全一致的雙眉,變得有些微亂。
他沒有看見那張棋盤。
沉默片刻後,他從身前的磚木碎礫裡揀起已經有些變形的鐵劍,雙臂用力把鐵劍慢慢扳直——雖然不是太直,但已經足夠砍人。
然後他望向天機。
太虛觀戒律院首座,經過片刻喘息後,回覆了一些修為,左手顫抖著,在身前的血泊裡拿起道祖留下的盂蘭鈴,向著階上擲了過去!
馮思秋看都沒有看一眼,伸出左手在空中握住那隻銅鈴。
盂蘭鈴鈴裡殘存的道性,感受到這隻手的不敬,憤怒地顫抖起來。
馮思秋的左手很穩,指節細長,銅鈴的道光從他的指縫裡滲出來。
他指節微白,默一用力。
只聽得“喀啪”一聲,盂蘭鈴,在他的掌心裡變成了破銅爛鐵!
秦傑不能接觸盂蘭鈴,那是因為道祖認定他是邪祟。
三師兄能夠接觸盂蘭鈴,那是因為就連道祖留下的氣息,能夠感受到他的不敬,卻無法認為他是邪祟。
馮思秋心正而自信,根本不會被任何外物所惑,更何況他這一生最是厭道,心道如果自己都是邪祟,你道祖又算是什麼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