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想著那夜在清夢齋與師弟的爭論,想著當時的話語,忽然發現自己竟忘了師父曾經的教誨。
不知是因為背秦傑太累還是內心受到的震撼太大,頓時汗如雨下。
溼透了身上那件舊襖。
“師父。我錯了。”
齋主微微一笑,轉身向前。
大師兄揹著秦傑,跟在身後,冬末的深夜,瀋州市巷中,一名師父帶著他這輩子最疼愛的兩個學生平靜前行,卻不知最終會走向何方。
……
深夜的瀋州市,萬家燈火已經熄了九千多家西城通宵熱鬧的賭坊夜總會還亮著,南城多住富商。
門禁森嚴,早已一片漆黑,但今夜卻還有一座別墅散著燈光。
柳編別墅中,柳編夫人坐在書房的圓凳上不停抹著眼淚,保養極好的臉上愁苦與憐惜心疼的神情顯常清晰。
柳編看著她嘆息一聲,說道:“女兒已經接回別墅了,夫人你為何還如此傷心?現如今還有些陌生,再過些時日,總是能喊出那聲母親,你不要太過急切。”
第254章 張楚楚回家了!
柳編夫人抬頭看著他傷感說道:“我哪裡不明白這個道理,難道我還非要逼女兒今天就要如何,我只是覺得她這些年受了太多苦,做母親的總覺得傷心愧疚,尤其是看她如今這小模樣便忍不住流淚。”
柳編微異問道:“她又如何了?”
“靜岷園裡給她住的小樓,本來就配著四大四小八個傭人,誰知道先前我去時,發現那個八個丫頭都被女兒給趕了出來,進樓一問,你猜女兒怎麼說?她竟說這些年只習慣服侍人,不習慣被人服侍。”
柳編夫人說著說著眼睛又流了下來,看著堂主說道:“你說這讓我這個做母親的聽著心裡有何感受?而且你也不要瞞我,我知道昨兒你遲疑那刻是為什麼,你不就是擔心楊豆蔻想要拉攏清夢齋,所以不想讓女兒與她那個殺千刀的秦傑完全斷裂關係。”
柳編想著先前管傢俬下里的觀察回話,對張楚楚的觀感也更好了幾分,這個多年未見的女兒雖說不怎麼愛說話,似乎有些不討喜,但實際上平靜可人,教養極好。
他點頭捋須,想著楊豆蔻的交待,沉默片刻後說道:“畢竟是你我的親骨肉,無論楊豆蔻做何想法,她都不會再離開我們身邊,放心吧。”
便在此時,柳編別墅外街上忽然傳來急驟的蹄聲,清夢齋距離大門處極遠,但此時夜深人靜,這道蹄聲竟顯得那般清晰,甚至有些驚心動魄。
柳編堂主微微蹙眉,站起身來望向書房外。
隨著密集的腳步聲,柳編別墅管事恭恭敬敬帶著一位男人進入了書房。
柳編看著那名男人容顏,眉頭蹙的更深了些,揮手摒退所有下人,親自斟了杯茶遞到那名男人身前,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
書房裡一片安靜。
柳編以為是楊豆蔻詢問女兒自清夢齋歸來一事,在腹中想了諸多說辭,然而還沒有等他開口,那位男人卻是微笑說道:“柳堂主,是天哥的旨意。”
柳編先是恍然大悟,接著便是疑惑不解,如今來天道盟風調雨順,極少有這等深夜急旨之事,即便是邊境有事,按道理天哥也不可能派人來召自己。
男人沒有給柳編更多思考的時間,輕聲說道:“天哥知曉您父女重逢的喜事,很是高興,明日大概便有相關旨意下來,今夜先來給大人道喜。”
道喜不用深夜前來,柳編知道這道旨意必然還有後話。
果然,男人繼續說道:“只是張楚楚現如今是秦傑的女友,為防民間議論,天哥請堂主今夜先把她送回清夢齋。”
柳編面上隱然透出怒意,心想天哥這道旨意完全是亂命,哪裡來的拆散骨肉逆人倫的道理,沉聲說道:“我要面見天哥。”
男人似乎早已猜到他會有此反應,毫不驚訝,向前走了兩步湊到他的耳邊輕聲說道:“這是清夢齋齋主的意思。”
柳編大驚,不可置信問道:“齋主……回來了?”
男人感慨說道:“不錯,齋主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對天哥傳過話了,您應該很清楚他老人家難得說句話的份量,就算他老人家說要天哥把家給拆了,只怕天哥也只有真把家給拆了,誰讓我們的天哥這輩子都把自己視作齋主的學生,從未有半分違逆?”
柳編猶豫。
柳編夫人在旁忽然顫聲說道:“我已經失去她十幾年了,我女兒不願意離開,誰也別想把她從我身邊再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