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臉唰的一下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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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陸瑾言的時候,離我到達圖書館已經過去二十多分鐘了,然而這二十多分鐘對我來說卻如同須臾一樣,因為在我看來再也沒有比這更加神奇的事情了。
我懷著寂寞了一個星期的心情跑來圖書館,而他與我一前一後進來。
雖說他是來看書的,不是來陪我的,但我就是很奇妙地產生了一種有了同伴的心情。
莫泊桑沒看下去,我就去找了本歐亨利繼續,這一次我專心致志,偶爾還彎起嘴角笑。
陸瑾言掃了一眼我的書,奈何距離略遠,看不清我的書,也就不明白我在笑什麼。
然後在我第N次笑出來時,他忍不住問我:“什麼東西這麼好笑?”
我環顧四周,這邊的幾張桌子都沒有人,於是小聲地跟他解釋了我正在看的這個短篇故事。
這個故事的名字叫做《忙碌經紀人的浪漫史》,講述了一個年輕的證券經紀人因為忙昏了頭,竟然忘記自己上週末才和他的速記員小姐結了婚,又一次在匆忙之中向她求婚,鬧出了一個大笑話。
我照著臨近結尾那段,把證券經紀人求婚的幾行翻譯給他聽:
他一股勁兒衝進裡面的辦公室,像一個做空頭的人急於補進一樣。他向速記員的辦公桌衝過去。
“萊斯利小姐,”他匆匆開口說,“我只有一點空閒。我利用它來說幾句話。你願意做我的妻子嗎?我實在沒有時間用普通的方式跟你談情說愛,但是我確實愛你。請你快回答吧——那幫人正在搶購太平洋鐵路的股票呢。”
我抬頭望著陸瑾言,笑得臉都快扭曲了,而我看見他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我,頓時明白過來……他似乎並不覺得這個故事有多好笑。
我只能尷尬地解釋一句:“所以說語言的魅力會在翻譯的過程裡喪失一大半,你不懂我,我不怪你。”
然後我還低調地嘆了口氣,用一種“世人皆醉我獨醒”的悲愴語氣感嘆道:“這種我站在山頂俯瞰茫然無知的人類的心情,你是不會明白的。”
他終於低低地笑出聲來。
我白他一眼,“你反射弧是不是太長了?這時候才領悟到歐亨利的幽默?”
他用那種遺憾的眼神望著我,不緊不慢地指出一個事實,“祝嘉,我笑的是你。”
那神情叫我一愣,就好像是一個成年人看著一個智商沒發育完全的小屁孩,無奈又有趣。
我頓時憤怒了。
這令人髮指的傢伙,我好心好意給他翻譯歐亨利的大作,他居然笑話我?
然後我就憤憤地看著他,收拾起我的莫泊桑和歐亨利,趾高氣揚地轉身,打算去大廳的另一頭坐。
途中穿過書架,我又一次不長眼睛把地上的小凳子踹出一聲巨響,管理員大媽怒氣衝衝地瞪著我,我趕緊開溜。
餘光瞟到陸瑾言還在笑。
笑笑笑,笑個鬼啊!
我臉紅了,我生氣了,最重要的是,我覺得丟人了。
☆、第08章
我和陸瑾言分別坐在大廳的兩頭,中間隔著一層一層的書架,但透過其中兩個書架之間的狹窄通道,我們還是可以毫無阻礙地看見對方。
我發誓我絕對不是故意挑的這個位置!
而在我看書的過程裡,有道目光似乎始終若有似無地停駐在我身上。好幾次我抬頭去看,卻發現陸瑾言安安靜靜地看著書,姿態閒適,神情平和。
於是我本該納悶的心情又無端變得微妙起來。
我在想,陸瑾言還真是和我身邊的所有人都不一樣。是因為年紀和閱歷嗎?他看起來總是於平和中顯露出那麼幾分灼灼光華,明明只是坐在那裡看書,也格外引人注目。
下午我沒課,所以早早地就來圖書館了,而眼看著到了吃飯的時間,我見他沒動身,於是也坐著沒動。
所以當他走到我面前,問我是否要返校時,我下意識地問他:“你不吃飯啊?”
他挑眉,“你請我?”
“請就請啊!”我特別豪氣地說。
我們去上回遇見的那家餐廳吃了飯,服務員拿著選單恭候在旁時,我還特別有經驗地把上次吃的那幾道菜都報了出來,信誓旦旦地以一副地主之誼的姿態表示我不是第一次來這裡。
我還指著選單上的肥鵝肝特別高貴地吐出一句:“Le foie gras,s’il vous plat。”
服務員一臉茫然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