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去抽屜裡面翻出一沓紙,“你瞧瞧,你自己瞧瞧……,仙蕙都寫了多少東西?她這是添首飾呢?還是辦嫁妝啊?要都打,那這個家都給她搬空了。”
邵元亨一頁一頁翻著,笑容微斂,“這是……,仙蕙寫的?”
“不是她,還能有誰?!”
邵元亨沒理會榮氏惱火的口氣,而是落在上面字跡上,工整娟秀、乾淨利落,所謂字如其人,沒想到二女兒看起來花骨朵兒一樣,內裡卻是……,和自己想象中的有點不太一樣。
不僅外有美貌,而且內有錚錚風骨,倒是發現了她的另外一面。
他頭也不抬,問道:“這些首飾的名字是哪裡來的?”
“說到這個,我就生氣。”榮氏原本不想說自己吃癟的事,可丈夫問了,便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你不知道,仙蕙那丫頭有多難纏……”把之前的事一五一十說了,當然了,重點在仙蕙的胡攪蠻纏上面,“我怕老爺生氣,所以一直忍著都沒有說。”
邵元亨當然明白榮氏為啥沒說,不過是怕丟臉罷了。
但他關心的不是這個,倒是為二女兒一步步的謀劃吃驚。她先在接風宴上佯作不懂事,纏著哥哥賣首飾,然後誘使自己開了口出錢,――當時沒有在意,是想著隨便打幾樣哄哄她,哄哄東院的人。
沒想到,她說什麼要打一模一樣。
――居然是要在數量和份量上一模一樣!
二女兒一步一步的,一點點算計,不僅把自己給繞了進去,還把榮氏和彤雲給繞了進去,而且還把所有首飾筆錄成單。這段日子裡,她不停的給自己送衣服、送鞋子,不停的討好,說些什麼兩房和睦共處的話,必然是早就料到榮氏的心思,為得……,就是今天讓自己過來做個決斷。
仙蕙……,小小丫頭,心思和頭腦都不簡單吶。
“老爺,你說說。”榮氏還在不停的抱怨,“仙蕙她以前是小女兒不假,可我們彤雲下面也沒有妹妹,一樣嬌生慣養的,卻沒有她的那麼些個毛病。”趁機上點眼藥,“真是的,不知道沈氏是怎麼教導女兒的?慣得女兒比祖宗都還大!”
“好了。”邵元亨覺得吵得腦子嗡嗡的,擺手道:“你別說話,讓我想一想。”
“想想……?”榮氏先是怔住,繼而臉色沉了下去,“老爺,這有什麼好想的?你的意思,不僅不責備仙蕙,還要……”聲音不由尖銳起來,“難不成,你還真的要照單給她們都打?”
“你嚷什麼?”邵元亨在外頭被人奉承慣了,習慣居於上位,除了不得不低頭的那些官員之流,受不得別人說話高聲,“我說讓你靜一靜。”
榮氏臉色煞白,還想爭執……,到底還是怕惹得丈夫惱怒,強力忍住了。
邵元亨心中自有一番思量。
二女兒不僅外有美貌,而且骨子裡內有心思和算計,這樣的女兒……,不配慶王府或者刺史家,真是有點可惜了。甚至……,他心念一動,想起四郡王說起明年春天的那件大事,――仙蕙很是適合走那條路啊。
屋子裡,安靜得掉一根針都能聽見。
邵元亨一直沉默不語,榮氏提著心絃緊盯著他,心下不安,――若是教訓女兒,丈夫用不著細細琢磨。那他……,這琢磨了老半天時間的,到底是在琢磨什麼?心下隱隱有了猜測,只不敢想。
她故意上前,笑道:“好啦,我被老爺一勸說啊,醒悟過來了。等會兒就讓人去首飾店裡吩咐,再打幾樣好的給東院送去。”佯作順手,去抽丈夫手裡的首飾單子,“讓我瞧瞧,挑那幾樣貴重的打呢?”
邵元亨捏著首飾單子,沒鬆手。
“老爺……”榮氏心底一涼,小心翼翼試探道:“你琢磨什麼呢?”
“你坐下。”邵元亨看都沒有看她,繼續捏著首飾單子,沉默不語,兩道眉毛擰出一個“川”字,像是思慮重重。
他是一個精明能幹的商人。
凡事做決定,權衡的……,都是利益的大小和得失。
這幾天,仙蕙可沒少在自己跟前孝順,也沒少說兩房和睦相處的話,話裡話外,就是要自己把一碗水給端平了。凡是西院有的,東院也得有,只有這樣大家才能心平氣和的相處。若是自己偏了心,自然也就甭提太平了。
可是看看手裡的首飾單子,心裡一合計,再比著東院的人頭算了算,都打下來,大概得花上三萬兩銀子。這……,可真不是一個小數目啊!
花三萬兩銀子,買一個家宅安寧值得嗎?不,還不能買個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