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離去,項寶貴卻愣在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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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寶貴暗動手腳,張六開了小差,知秋書院難辦——◆◆
魚子長坡密牢裡被劫走要犯的事還未發現,但宮裡沿線幾個太監、密探被殺的事卻已經擺在皇帝朱鄯面前,種種證據表明,動手的人是蘇州慕容。
慕容家豢養了不少清客,不乏武功高強的能人異士,他們活動在魚子長坡一帶的痕跡被發現了。
朱鄯沒空去細想,他忙著和他的皇叔打仗。因此將案子交給錦衣衛督辦,查封慕容家的密旨已經寫好,只不過因為局勢混亂,一時半會兒滯留在京,要等過完年開春再著錦衣衛下蘇州執行。
殺人的是項寶貴的下屬,為何慕容家成了替罪羔羊?這事只有項寶貴心知肚明。
世上無不透風之牆,何況是慕容瑄這樣耳目通達的人。皇帝要問罪慕容家的訊息,提前洩露到了慕容瑄耳中,他震驚萬分。才想著,除非皇帝才能來滅他慕容家九族,區區項寶貴能奈若何?不料,皇帝就真的有意向來滅他九族……這是怎麼回事?
他不敢怠慢,匆匆安排後路,同時就備了傾城厚禮,趕到館驛求見紫衣公主。
“公主殿下,草民在蘇州小有基業,認識的人還算不少,若公主殿下需要,草民但憑差遣。”慕容瑄先將尋找世子梅蕭的任務攬了下來。
紫衣公主看胡一圖父子就覺得是對草包,看冷景易就更加氣不打一處來,但看慕容瑄,卻是整個蘇州唯一讓她覺得可以用的人才,其貌雖不驚人俊美,但氣質練達通透,說話謙和,是個會讀人心、八面玲瓏的大商人。
當下,就把尋子的希望寄託在了慕容瑄身上,自己則先應付胡一圖那邊的亂況——胡一圖剛剛趕過來報,拿著成王玉墜的兩個琉國人犯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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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不安穩的文繼二年除夕就這樣進入黑沉沉暮色。
沈家莊項園的除夕夜卻是熱鬧安詳喜悅的。一大家人,上上下下耍到了將近子時,守完歲,迎來文繼三年的頭一聲炮竹炸響,才各自打著哈欠回屋安睡。
冷知秋覺得疲倦之極,躺進被窩就沉下眼皮,側向裡睡得飛快。
項寶貴原本想問問她,何時認得朱寧,為何收下朱寧那麼貴重的禮物,當初嫌棄自己和梅蕭,唯獨有一個算得上“怎麼樣”的人,是不是朱寧?他一直臉上帶著明媚笑容,心口卻一陣陣不舒服,連看她那習慣的睡姿也不禁皺眉。
為何她不像自己一樣,上床就會下意識尋找愛人的身體,抱緊了才能安睡?她總是獨自側向床內側,蜷得像只蝦米,只有被他逮進懷裡,硬逼著翻身,才會迷迷糊糊重新尋找安放手腳的姿勢。
他正在鬱悶,冷知秋在他懷裡動了動有些憋住氣的腦袋,睡夢中輕喚了一聲:“夫君。”
這一聲軟綿綿,鵝毛般撫觸而過,項寶貴一怔,“我是不是想太多了?”苦笑一下,低頭親吻過她的額,便也睡去。
就在當晚,還發生了一件無人知曉的事。
張六踏著文繼三年元春第一天子時的星辰,匆匆驅馬趕進蘇州城,直奔石條巷倪萍兒家。
倪萍兒和倪九九兄妹倆一起守歲,各自回家。甄忘年已經睡熟,倪萍兒坐在榻邊,看著兒子幽幽出神,快到丑時,正要脫衣去睡,張六便敲門來了。
一進屋,二人互相看著,也不說話。從冬至到除夕夜,相隔半個多月,他們再沒有見過面,心照不宣的避開了彼此。原以為那莫名其妙的情愫會消失,不料竟日漸鮮明,總是叫人想得出神。
倪萍兒終於低聲問:“你來做什麼?”
張六道:“看看你和小六六。”
兩人又不說話了,心情像困獸,越不過一道鴻溝。
幾乎要崩潰的邊緣,倪萍兒紅著眼眶道:“天冷,躺下暖和吧。”
說著抱了一床新被,放在榻外側,將小甄忘年連著小被子一起抱到隔屋小間的碧紗櫥睡。
張六便坐在榻邊等她迴轉身時,一個箭步衝上去抱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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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飛快,轉眼就是元宵。
經過一個多月的準備,明湖居書院的元宵燈會如期舉辦,第一本《明湖居文集》也印了出來。孫仲文等四人分管經史子集與工科理學,應答越聚越多的蘇州文士、年輕子弟,他們的文采風流毋庸置疑,令受邀前來的人們大開眼界、目瞪口呆——原來,蘇州城自己也有如此飽學之士,比之南山書院、鹿鳴書院的先生們有過之而無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