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趕去十里長街把兒媳婦給搶回來,不怕那什麼巡按大人使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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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一圖帶走冷知秋後腳,項沈氏就叫三爺爺悄悄跟過去看著,隨後和項文龍一道急忙趕了馬車出城去沈家莊。
十里長街華燈初上。
鴻福客棧底樓大堂上有絲竹靡靡,吃飯的客人不多不少,都是些大富大貴的人物,說話喜歡輕聲慢語,倒也不吵鬧。
胡一圖帶著冷知秋上樓,引得這些人紛紛扭頭來看。大部分都認得冷知秋,於是不免猜測,項家小媳婦剛出完風頭,這天都擦黑了還出門上客棧,是怎麼回事?胡一圖親自作陪帶人,除了那位巡按大人,還能有誰?
這些人面面相覷,互相遞了個眼神:看來,那個背景來歷不凡的巡按大人居然就住在這家客棧?
二樓分天、地、人三個等級的客房,天字號上房又有甲乙丙丁戊五個順序。天字甲等客房就是鴻福客棧最豪華、最寬敞、最舒適的上上房。
胡一圖在那上上房門上小心的叩了三下。
門開啟來,卻是個帶刀侍衛,冷冷掃一眼胡一圖和冷知秋,便側身讓他們進去。
走到二進暖房,才見到朱鄯正抱著一把琵琶發呆,明知有人進來,他卻眼皮也不抬一下。
胡一圖不敢打攪他,只將拳頭放在嘴邊,輕咳了一聲。
“殿下,冷氏帶來了。”
看朱鄯沒反應,胡一圖也摸不著頭腦,只好退出去。
冷知秋不會傻到真以為自己是來說檄文的事,也沒有胡一圖那樣的顧忌,因此直接走到朱鄯眼目前,讓他即使發呆,也不可能忽略面前一個大活人。
“大人,有什麼話要問民婦?”她福身行禮,問。
朱鄯垂下眼皮,也掩去了渙散的目光,手指在琵琶弦上撥動兩下,這才開口。“這裡沒有其他人,現在,告訴我,你的名字,你父親是誰?”
冷知秋好奇的反問:“您問知府大人,不就全知道了?何必大費周章把民婦請來問這樣的問題?”
“我不喜歡打聽,我要你自己告訴我。”
朱鄯垂頭研究琵琶,根本不看冷知秋,梨花圓凳被他搖得有節奏的一晃、兩晃、三晃……隨著這節奏,他似乎陶醉在自己腦海裡的音樂篇章,卻又不彈奏出來。
冷知秋見他如此,便自己起身,淡淡道:“民婦姓冷名知秋,家父冷景易。”
看胡一圖對這個什麼王的態度,她就算不說,胡一圖也會自動自發告訴此人的,所以她想速戰速決,看看對方到底什麼意圖。
朱鄯怔了一下,“冷景易?這名字有點耳熟。”
冷知秋心想一個封王的人,居然對父親這樣的當朝名吏只是耳熟?可真夠高高在上的。
不過朱鄯顯然不是裝作不識,他對冷景易沒什麼興趣,又問:“你會彈奏何種樂器?”
一般人熟悉一兩種樂器,其他樂器要上手簡單吹奏都是沒什麼問題的,他既然這麼問,這個“會”自然就是指精通。
冷知秋希望他快點進入正題,所以不跟他繞彎子。
“民婦愚鈍,都不會。”
“不可能。”朱鄯冷笑一聲,非常肯定的語氣,但也顯得有些失望,這才放下琵琶,寬大的錦袖小心地避開琴絃。
他做得行雲流水,嫻熟自然,像呵護一個多年的知心愛人。
冷知秋耐著性子等他。
然而,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冷知秋不得不佩服這個人的“我行我素”已經達到了極點,根本不會替別人考慮一分一毫。
朱鄯拍手叫來兩個男歌伶,讓他們唱一出“華容道”,他則端坐在太師椅上,泥雕木塑的入定,閉著眼睛聽曲,再不管冷知秋的存在。
冷知秋皺了三次眉,嘆了三次氣,站得腳都有些痠麻了……索性搬了個梨木圓凳坐下,遠遠的看這人。
朱鄯瞥見她自行坐下,小小的俏臉上毫不掩飾憤懣之情,嘴角不由一彎,繼續閉目聽戲。
外面更鼓敲響,已經是二更了。
房間內,兩個男歌伶也唱得累了,好幾句唱詞都唱走偏,嗓子顯得乾啞。
朱鄯皺眉搖頭自嘆:“杜鵑啼血,方為絕唱,只差一點點,總是不行。”
兩個男歌伶對視一眼,用眼神交流彼此的心得感悟:這個富貴閒人真難伺候。
終於,就在冷知秋幾乎坐著睡著了的時候,朱鄯揮退了歌伶,走上前輕輕拍了兩下她的肩。
“醒醒,本王有話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