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肉都很酸澀。
謝慕坐在榻前,背向著我,手撐著額頭坐著,案上放著紫砂茶壺和茶盞,水正冒著微微熱氣,謝慕正盯著窗外看,兩隻鳥兒在一棵梅樹枝頭互相用喙梳理著羽毛,唧唧鳴叫。
我坐起來,謝慕回頭看我:“醒了?”
我做不出任何表情,說:“醒了。”
謝慕道:“穿衣服,那邊有水,梳洗一下,待會小師父送飯來,用了飯咱們到處走走。”
我身體很不舒服,可能是昨夜哭的太久,而且睡覺的姿勢不對,我聽著謝慕指示去簡單梳洗了,沒有衣服換,只好仍舊穿昨日的,收拾完畢小師父已經送了齋飯來,饅頭白粥青菜,沒有一點油腥,看著脆爽,但我一點胃口也沒有,喝了兩口粥便放下筷子發呆。
謝慕一個人埋頭在那吃,他吃的有滋有味,我發了一會呆便開始看他吃飯,很生氣他有這麼好的胃口,我什麼都吃不下去,他卻將一整碗的粥都喝了。
我問:“好吃麼。”
謝慕嘖了嘖舌頭:“還是鹹了。”
說完狂喝茶水,我沒吃出菜鹹,但謝慕他口味淡。
我瞧見謝慕脖子上還有點瘀痕,那是我昨晚上生氣給他掐的,除了脖子上,身上也有好幾處,我越看越想上手繼續多掐幾下。
謝慕並不正對我的目光,只低頭又繼續喝粥。
盛第二碗。
我沒吃飯,他也不勸,只顧自己吃。
用了飯,我和謝慕相攜著出去,在寺中閒看,這雲臺寺依山而建,亭臺散落在山間,也看不出有多大,我興致懨懨,謝慕也不說話,師父說讓人給我們引路,謝慕婉言回絕,於是我和謝慕便在山寺間遊蕩,昨夜似乎下了雨,山間草木青綠,清氣陣陣。
我和謝慕站在山崖邊,看遠山重疊處鷗鳥遊遨,我頭有些暈,風吹來腿有點發軟。
謝慕一把抓住我胳膊,往後一扯:“小心點。”
我說:“頭疼。。。。。”
我再次打了個寒噤,身體簌簌發抖,謝慕將我扳回過去,我低頭捂著鼻子,鼻水流了出來,謝慕解了身上衣服,披在我肩頭。
又摸了摸我額頭:“怎麼發燒了。”
我也不知道,早上起來便不舒服。
我說話,發覺嗓子也有點啞,出來的聲音囫圇:“有點冷。”
謝慕道:“回去罷。”
我搖頭說:“不想回去,就想在這裡看看。”
我低頭捂鼻子。
謝慕將我連著衣服擁住。
我聽著謝慕心跳陣陣,在這寂靜山中格外清楚,我不由的順著他手往他身上靠過去。
我摟住謝慕的腰,止不住鼻水便流出蹭到他衣襟上,也糊了自己一臉,不過我不想動。
溫暖安謐,我想一生便停留在此刻。
“阿兄。。。。。。”
謝慕緊緊將我擁在懷裡。
“阿兄在一日,便不會丟下你,琰兒,你信我,等我,等我。”
謝慕口中喃喃,連連唸了好幾個等我,我眼睛又發酸,眼淚又想落,我使勁眨了眨眼睛忍住,確實再沒什麼好哭的,謝慕的事,我不是不懂。
山寺中轉了半日,我有些受涼,還是早早回了禪院,在佛堂聽雲安大師講經,看小和尚們做晚課,小和尚們散去,謝慕又跟雲安師父相對跪坐著,低低絮語。
總歸是些談經論道,我不好這些個高深玄言,也聽不懂。
我聽了一會兒,問道:“大師,你說的,修得無慾,方為得道,可求無慾,又怎麼不是欲,無慾也是欲,求道也是欲,這世間怎會有真佛?”
雲安大師靜默一會,說聲阿彌陀佛。
“道在心中,何必往他處求尋,順心而發順意而動,無為中求有為,是為得道。”
他言中帶笑,對我合掌微禮:“小公子天生是我佛門中人,何不讓老衲替公子引渡。”
謝慕道:“大師說笑,大師心中,世人皆是佛門中人,皆可引渡吧。”
我也跟著謝慕的話搖頭:“我不當和尚,白米青菜的沒意思。”
雲安大師仍舊笑:“小公子心眼通透,慧而不狡,自有佛緣。”
我說:“大師看錯了,大師連我男女都沒分清楚,能看出什麼佛緣,辛師父說我執念太甚,慾念太多,入不了佛參不了禪。”
雲安大師並不介懷,笑問道:“小公子不知說的是哪位?”
我說:“辛羑辛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