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把我當成你的哥哥,我可以為你承擔很多事。”
盈香仰頭看我,鄭重地點頭。
盈香經常來找我,有她在的日子裡,我是快樂的,沒有了殺戮與鮮血,殺手的靈性漸漸離我而去。母親除了嘆息,並沒有指責我,她只是說:“這是你的路,踏出的每一步由你自己決定,不要躑躅於過往,過往由不得你後悔。”
妹妹告訴我,盈香看我的眼神裡有一種少女特有的柔情。
※※※
一連幾日,清閒得很,我去柳林看曇生練箭。
柳林中,我見到了無涯,他告訴我和曇生無痕回來了。一年前,無痕殺死了兩任酋長,與議會軍結下似海深仇。之後,便如幽靈般突然消失,蹤影全無。是隱居在無名的角落還是去遠方?無人知曉。無涯說無痕已經不是以前的無痕了,他成了一名絕頂殺手。對此我感到十分震驚,依無痕的性情,不知道又會帶來什麼,是平靜?是廝殺?我不敢猜測。
別了無涯他們,我獨自走在空曠的原野上,湛藍的天空,蒼鷹盤旋。
遙望空中一點,鷹,敏銳的雙眼,銳利的鐵爪,嗜血的鬥性,是鳥中的殺手。可他,不感到孤獨嗎?
狂風突然間呼嘯而至,瘋狂地掃蕩著整個荒原,黃埃遮蔽了日光,天地間昏暗一片。昏暗之中,一個灰色的身影在前方閃動著,是一名殺手!我提氣追去,灰色的身影漸漸清晰。他右手提劍,左手在風中有力地擺動著,絲毫沒有躲避狂風的一絲,反而迎了風最急的方向。我覺得他像極了一個人,他的身形,他的背影,像極了無痕。一時的遲疑,灰色的身影消失在了迷茫狂烈的風裡。
狂風漸漸平息,瑞光普照大地,我感到了荒原的神秘。
智通知我做好廝殺的準備,悽秋過後,議會軍將會派出大量的黑衣殺手圍困自由軍。
無涯在劍術上得到黑衣客的啟發,進步很大,他的劍術堪稱正宗,一招一式都正氣充沛,光明正大,無涯開始成為了一個劍術家。
盈香的身體不久便恢復了,往昔的美麗重新回到她臉上。期間,除了母親和妹妹,盈香沒有跟任何人說過話,就連我也不例外。平日裡總愛陪著我的夏荷也置我於不顧,將我孤零零拋在一邊,整日與盈香在一起。她們說說笑笑,減了平日裡的幾分憂傷。可我還是看得出,盈香淡淡的微笑之間隱藏著巨大的悲哀。妹妹學會了吹簫,但不是那無窮無盡孤寂與憂傷的曲調。
我時常會想,到底是什麼值得我如此憂傷,令我如此深沉?一個人靜靜地倚在樹蔭下,望著蕭蕭下落的秋葉,總有一股莫名的悲傷充溢在心中。雄鷹徘徊,敏銳地掃視著蒼茫大地,激烈地如箭般衝向雲霄。幾隻未來得及遷走的羽燕,低低來回飛著,等待他們的是鷹的利爪和冬天的嚴寒——死亡!縷縷陽光從樹間射下,映出一個個光斑,像打碎了的玻璃鋪了一地。
遙望遠方,一片蒼茫,如煙似霧,有著不可言說的迷茫與神秘。天地在遠方交接成一道狹長的暗線,似有似無。我曾試圖走到天地交接的地方,每次都是失望地回頭,轉身,然後走回。難道我真的屬於荒原,來自這荊棘叢生的曠野?
我是常懷疑自己會不會寂寞生寂寞死,一生以劍為伴。如果真是如此,我寧願一死了之,可我沒有這份勇氣,我只能這樣憂傷孤寂地活著,活到天荒地老。遠處傳來嗚咽的簫聲,是盈香的哀愁。
無痕既然已經歸來,為何要躲避我呢?這無邊無際變幻莫測的荒原何處是他的歸宿?我不解。一個人,與劍為伴,獨來獨往,他真的不寂寞?也許吧,無痕是一隻離群的狼,習慣了孤獨。
這天晚上,母親又一次告誡我殺手不能用情。我明白,母親看出了我和盈香的感情,她想斬斷我的情絲。我不怨恨母親,她揹負了一個時代的傷痕,不希望我受到同樣的傷害。另一方面,母親也不願看我寂寞的活一世,這造就了她矛盾的心。
盈香告訴我,她的哥哥是一名出色的殺手,無情無義以劍為尊,一生的追求便是敗盡天下,可他受到了律法的束縛,只能敗盡荒原。
每當我問起她哥哥的名字,盈香總是重複說道:“他連我都不要了,我如何記得他的名字。”語氣裡有幽怨,有後悔,顯然不是她心中所想。我提出送她回到哥哥身旁,她含淚向我道:“我不回去,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於心不忍,只好取消了這個念頭。
時間不知不覺地流逝,轉眼間,已是秋末。這意味著再次的廝殺,再次血染白雪。我問智有多少勝算,他搖頭說:“我們不會放棄一絲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