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來幫你下蛋吧?”
三眼蛇一臉絕望,河蚌拍拍它的蛇頭:“就算你再做一百年的官,終於湊齊診金,找到了一個道法高明的幫你把不育不孕治好了。哈,那你更慘了!你兒子得上私塾吧?你得供他上學,再說了,你總不能再讓他吃毒大米、吃紙饅頭、喝皮鞋奶了吧?所以你要更努力地作官,爭取吃特供!於是你拼命地做活,終於官兒大了,可你怎麼知道你兒子不是個飽暖思□的酒囊飯袋呢?如果是這樣你更慘了,你不光要為他買宅子、買轎子、買馬車,還要為他養轎伕、養丫環、養老婆、養小妾……然後還有孫子……然後你還要送孫子上私塾、為他買宅子,為他養丫環、轎伕、老婆、小妾……還有兒子……”
……
那時候容塵子在祖師殿中靜心打坐,三眼蛇垂頭喪氣地爬進來,盤在蓑草編的蒲團上,它絮絮叨叨地講了河蚌所說的“作人的煩惱”,語帶絕望:“知觀,我想作人,是不是錯了?”
容塵子起身為油燈中添些清油,袍袖拂古案,舉止端方,威儀盡顯:“你若真想明白,就在這裡打坐吧。”
三眼蛇將信將疑:“在這裡坐,就會明白了?”
容塵子不同它多言,拈香三拜之後,離了祖師殿。這三眼蛇這才想起還有事沒問:“知觀,那我是繞著一個圈打坐,還是盤成幾卷打坐,還是豎著打坐,還是橫著打坐啊……”
出了祖師殿,沿著碎石小路右拐,過元符宮,便是葉甜的居室。葉甜伏在窗前看窗外簌簌飄落的雪花,天冷了,凌霞山開始降霜,冰雪覆路,上觀進香的人也漸漸少了。她正無聊,突然一個淺淡的人影掠過。葉甜一驚,急忙提劍追了上去。
人影淡如浮冰,但葉甜幾乎一個背影就知道是誰。
劉府,劉沁芳在春暉堂的湖邊呆坐,雪落了半肩,她的手早已紅腫,她卻絲毫沒有感覺。身後有人踩過薄冰而來,她一轉頭就看見一個極淺淡的影子,水色衣袂、黑髮垂腰,不是河蚌是誰?
她緩緩往後退,嘴裡猶自冷笑:“是你?”
那影子傾身輕撣衣角,動作優雅:“你既然知道我沒死,就該知道我會來。”
劉沁芳眼中的驚懼漸退,她眼睛紅腫,整個人業已憔悴不堪:“你來又如何?你有什麼能耐儘管使出來,我既然敢殺你,就不會怕你。”
河蚌第一次正視她,那清亮如水的眸子裡,無悲無喜,淡如流水:“我不需要你怕我。”她五指輕彈,劉沁芳只覺一股強大的吸力撲面而來,她奔至河蚌身前,想要最後一博。但她的手穿過了河蚌的身體,那地方空空蕩蕩,似乎沒有任何人。
河蚌五指微握,劉沁芳發現自己還站著,身後她的身體卻倒了下去。她開始有點害怕了,然這時候卻是連退後也不能。河蚌拎著她像拎著一片羽毛,輕輕鬆鬆便穿過院牆,沿著冰霜覆蓋的長街行至一處豬圈。
農夫已經餵過食,這時候豬們正在安靜地休息。劉沁芳拼命地掙扎呼救,但即使是與她擦肩而過的人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似乎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看到眼前髒乎乎的黑豬,她的聲音終於帶了驚恐:“你想幹什麼?”
河蚌語聲清澈若簷下冰稜:“我想告訴你一些道理。”劉沁芳只覺得自己離那頭黑豬越來越近,竟然慢慢沒入了豬身之內!暗處的葉甜正欲衝出,卻見那河蚌在圈頭的橫木上坐下來,她開始講一個無趣的故事:“遇到淳于臨的時候,他還是一條鯉魚,金紅色的,被漁夫一網打在漁船上,那麼多的魚裡面,它最好看。那時候我身受重傷,夾著他在江裡行走了一個多月,它吸食我靈力,得以開啟靈智。天道上記載,三百餘年之後的某天,會有星宿降生在凌霞山。我便挾著他到了凌霞海域。跟周圍的海族打了好久,我傷得不輕,但幸好那裡地方小,沒有大妖,龍王便乾脆封了我個海皇。”
她在笑,眼中卻滾動著灼熱的光華:“原來魚在不缺衣少食的環境裡真的很笨啊,學什麼都好慢。我只好研究菜譜,看看什麼可以補腦。然後它就開始不吃東西,並且拼命修煉。不過三十多年,他就能夠幻化。他的人身也好看,那麼多的海族,沒有一個比得上。”她似乎還能憶起他的樣子,笑意清淺,“他一百多歲的時候,一直找不到趁手的兵器,我去龍王那裡晝夜不停地攪了兩年的海水,龍王才答應把千年寒精送給我。我們又找了二十幾年,才找到一個鑄劍師,畫出了後來的圖樣。他越來越聰明,會讀好多書,做的菜也好吃。凌霞海域所有的妖怪裡,沒有一個比得上他。”
周圍除了她的聲音,只有落雪紛揚,她仰起頭看向那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