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上來下不下,可不是坑人麼?”——是啊,這真的是坑人!在她糊里糊塗,兄弟不辨之時,照著冰的陽光終於出現了……這樣的她,有何臉面霸佔著他?
嬴湄長聲嘆息,心底裡什麼滋味都有了。
思及塔瑪還在等她回話,遂老老實實道:“塔瑪姑娘,你的情形與謝韻姑娘大不相同,你所指望的事,本官實難相幫。你看,這樁聯姻,乃是你父親酋穆大人親口所提,當時你若不願,儘可在本官報於朝廷前告之鷹擊都尉。如今,我主詔書已下,諸國皆聞,已成騎虎之勢。再則,當初謝韻姑娘拋卻的是晉國皇帝,非為我主,便是拋卻之後,她也終身回不了故國,見不得親人,惟有跟隨本官寄居咸陽;你若執意摒棄這樁姻緣,又打算躲到哪裡去?況我主血氣方剛,將行冠禮,親政之日倚馬可待,他豈能容許別人出爾反爾的羞辱於他?塔瑪姑娘,塔圖的命運,酋穆大人的生死,全捏在你的手上,此中得失利害,你可要想清楚啊。”
塔瑪面色煞白,久久無語。嬴湄亦自有心事,哪還打理得出精神去勸解旁人。於是,塔碼怏怏不樂,轉身走開。
轉眼間,嬴湄呆在塔圖已過十日,姬冰卻遲遲沒有歸來。嬴湄左等右等,心如油煎。恰穆圖來找她閒聊,她便問了些祁連山之事。
穆圖笑呵呵道:“祁連山離此不遠,不過山脈甚長,打我西涼國的國都武威至邊邑一帶,皆可看見。最高處則在酒泉,遠遠一望,山聳入雲,白雪皚皚,高不可攀。”
“可有人常在祁連山上走動?”
穆圖吃驚的睜大眼,道:“太傅可不要說笑話。祁連山下水草肥美,養牛羊馬匹和養人都沒問題,要到山上可就難了。你們中原人少到西涼,總以為天山才叫險峻危絕,卻不知祁連山一樣寒冷巍危。你聽說過沒有,這祁連山的山顛,盛產一種珍貴藥材,叫祁連草,據說百病包治,最是靈驗。然我們這些人一輩子生長在祁連山附近,卻極少採得,你道為何?”
嬴湄雙目或明或暗,沒有言語。
“太傅要曉得,祁連山最高處常年冰雪不化,溼滑冰迷,又有暗坑雪崩,上得去的,多半也回不來了。”
嬴湄豁然起身,在帳內走來走去。
穆圖巴眨著眼,道:“太傅,你怎麼了?”
嬴湄咳了咳嗓子,勉強笑道:“本官來時,我主曾叮嚀要本官帶回些祁連草。故本官命鷹擊都尉上山採藥——你以為,憑寒水的本事,可能平安回來?”
“這就不好說了。畢竟在平地上打仗可跟山間行走大不一樣啊。”
嬴湄的雙唇瞬然失色。良久,她才道:“既然採摘祁連草如此兇險,本官要親往探看。若實在是人力難為,本官也好稟明我主,不至於落個辦事不力的罪名。”
“太傅,你這樣去,可是懸得很哪。不如待我告訴父親,陪你一塊前往。”
嬴湄搖搖頭,道:“穆圖兄弟,你的熱心腸,本官心領。本官自有親隨衛兵,不勞你辛苦,只消你轉告酋穆大人一聲便好了。對了,最近塔瑪心思浮動,恐怕你得抽空寬慰,免得將來壞事。”
穆圖愕然,忙追著生問。嬴湄遂將塔瑪悔婚之事簡明扼要的敘說一翻。穆圖氣得直跺腳,萬料不到喜事當頭,居然後院起火。他道過謝,匆匆出帳篷找父親商議。
嬴湄則喚來侍衛,吩咐備馬,直往祁連山。
從塔圖部趕到祁連山的最高處,距離遙遠,路途艱難,一路上,嬴湄等人穿戈壁,過沙漠,嗖嗖冷風裡,時時塵沙迷眼,駿馬抽搐,可她只肯在途經綠洲時偶而歇腳;餘的時候,愣是星夜兼程,於五日後抵達目的地。那會,天色已晚,站在山腳下,冷風愈厲,三丈內外,目之所及,全是昏暗。
隨行諸人道:“太傅,咱們趕路辛苦,天色又不好,不如歇上一晚,明日再登山,你看怎樣?”
嬴湄陰沉著臉,不可置否,但觀模樣,大有非上不可之意。
眾侍衛急了,七嘴八舌的強諫。嬴湄本欲不理,但轉念一想,這些人皆有高堂兒女,憑什麼陪自己身犯險境?他們能千里相伴,已屬難得,自己為什麼還要苦苦相逼?不如等大夥都睡熟了,自己再孤身上去,豈不兩便?
拿定主意後,她的面上放出寬鬆之色,就隨了大夥主意。
夜深人靜,人困馬乏,諸人裹著厚厚氈毯,捲縮成團。嬴湄聽著鼾聲一聲響比一聲,悄悄爬了起來。望望天空,明月已隱在陰雲裡,四下裡烏漆麻黑,惟聞北風呼號。嬴湄卻無絲毫猶豫,藉著幽微暗光,手腳並用爬上山去。
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