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明白了,眼前這個女子,不再是方才那夜間會為他蓋衣的女人,而他也不再是以為年長之人。
這時,在他與她之間,只有兩個身份。
她,是當朝皇后。
而他,則是她的臣子。
老人緊緊。咬住牙,而後眯動了眼睛。
不對,他吃的鹽比眼前的女娃吃的米還多,又豈會被她氣勢所震。
於是他憤怒的狠狠砸了兩下玉拐,道,“憑空捏造!滿嘴胡言!連皇上都不敢和老臣這麼說話!你不怕,老夫上奏皇上,廢了你這忤逆之後嗎?!”
慕晴忽然大笑,隨即眯住眼眸而道,“國都要亡了,我要這後位有什麼用!”
老者眸子一縮,更是憤怒不已。
亡國?亡國!
這個妖女竟然敢在他面前,說如此大逆不道之話!
豈能容她逍遙!
“你……!你竟敢!”老者當真氣得不停喘息,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只得用那玉拐不停的敲擊著地面,發出凌。亂的聲音,“你憑什麼說我南嶽大國就要亡!皇后你小心說話,說錯一個字,老夫就要你再也不會說話。”
“為什麼亡國?……哈。就是因為禮祀大人口中的,墨守成規的陳詞濫調!”慕晴冷語,隨即又上前一步,步步走穩,同時也步步緊逼,使得老人都忍不住的向後退了兩步。
當退無可退之時,慕晴扯唇,聲聲說道,“禮祀大人不分青紅皂白,便給皇上妄下定論。禮祀大人,你罪孽深重啊!”
見老者一時啞口,慕晴便接道,“既然禮祀大人不知何罪,那麼,本宮為禮祀大人,一一道出!”
隨後慕晴又一步一步的退回,忽然手指那身後雲霧之下的滿城天下,鏗鏘而道,“此時,天下百姓,水深火熱,皇上為百姓而出宮,為天下而涉險,但禮祀大人竟為此而要將皇上陷於不義,乃第一大罪!再者,皇上登基年月尚早,朝臣瞞天過海、口蜜腹劍者,尚存,在此時禮祀大人將要將皇上一點小錯昭告朝臣,使得野心者足以用此當做口實將皇上一軍,禮祀大人將皇上陷於危難,乃第二大罪!使得百姓與朝臣皆亂,內憂外患,引來城外虎視眈眈的晉國大軍壓境,乃第三大罪!”
慕晴冷哼一聲,錚錚而道,“大人所言國之根本,竟被你一時的墨守成規,一夕之間毀於一旦!無知亦是罪,你,可知罪!”
老者呼吸開始愈發的急促,便是捏著玉拐的手也開始不安的鬆開用力,而後蹙著眉,搖著頭道,“你……你這妖女,休得胡言!老夫在此六十年,又怎會……”
“六十年,山河變換,這天下的規則,也早該變變了!”慕晴一口氣說完,而後深吸一口氣,又靜靜吐出。
隨著氣息倒出之際,慕晴便緩緩的抿住了唇,而她那一雙帶著幽藍利光的眸,卻依舊深深鎖在老者身上,望著他那此刻有些混亂的眸。
慕晴,沉默了。
更確切的說,她在等,等待這一番反其道而行之的大逆之言的結果。
而老者,也沉默了。
只見他也似慕晴那般,深吸了一口氣,隨後緊閉雙眸,疊放在玉拐上的手,也用力的捏住玉拐上面的玉球。
這一刻,整個龍鳳台陷入了一場從未有過的寂靜,便是連自耳畔撩過的風聲,都那麼清晰可辨。
這場凝重的氣氛,似乎過了很久,很久。
而慕晴,也凝視了老者,很久很久。
她似乎在等待著最終的結果,又似乎在等待著一個時機。
而就在老者,又重重的舒了口氣,正緩緩將眼眸抬開的那一瞬,慕晴的眸子忽然一顫,彷彿正是在等著這一時刻。
“老夫真的老了。或許你說的,有道理……”老者低語,垂下的眼中放出了些柔軟。
他卻是很想更激烈的駁斥她,但是,他卻無話可駁。
這女娃兒,不簡單啊……
“哎……”老者長嘆一口氣,緩緩的看向漸漸亮起的天,眼中劃過一縷哀痛,“難道,老祖宗定下來的規矩和如今的南嶽王朝,當真只能選其一而行之嗎?根本就選無可選,看來老夫還是,卸甲歸田的好。”
老者說完,苦笑了一聲,而後將方才緊握的手輕輕搭放在慕晴的肩上,道,“你說的沒錯。這天下百姓,比規矩……要重的多。”
說完,老者又深深的嘆了口氣,隨即撐著玉拐,緩緩的向著裡面走去。
有違了老祖宗規矩,他便再沒資格當這禮祀。
六十年啊,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