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釵在地上滑了很遠很遠,而整個房間,都很靜很靜,靜到能聽到那金釵,漸漸停住的一瞬。
當那紫色袍,與那明黃的龍袍一同染上了慕晴的鮮紅後,北堂風當真有些焦急了。
他似乎忘記了自己心中的憤怒,忘記了方才究竟要做什麼,更忘記了慕晴所說的刺穿他心扉的話語。
他……只想找到東西,將那傷口止住。
此刻這個人,不是皇上,不是天子,只是一個單純因為自己深愛的女人受傷而不知所措的男人。
北堂風臉上的怒顏瞬間消失,他有些倉惶的從床榻上下來,在屋中緊張的找著,而後二話不說,就將那床幃上的紗幔撕下,撕成了一條條,而後一把將慕晴那柔軟的身子撈起,緊緊的鎖在他的懷中,他什麼都沒說的,便用那紗幔將慕晴的傷口層層包裹住。
這一刻,慕晴的腦中似乎有些空白了。
方才的她,並沒有使勁,只不過是苦肉計,以讓眼前這個男人好好冷靜下,而且她拿捏著分寸只是稍微刺上,可是未曾想,卻看到了他現在的神情。
心,依舊會痛,而且比昨夜,更痛。
為什麼,為什麼北堂風要如此,為何總是要擾亂她的心。
若是他就這樣放任她,或是就這樣不顧一切的索要她,或許,她便真的在下次睜開眼睛時,做到揮劍斬情絲,從此對他絕望。
然而此刻,這個男人臉上再無表情,沒有說一句話,只是異常認真在給她包紮著傷口。
其實,那傷,真的不深,也不痛。
痛的,在她胸口之內,痛的,是她那還會跳動的心。
就在傷口止住流血後,早已將自己身上染上了紅的北堂風,這才轉了眸,有些蒼白的望著懷中的慕晴。
他望了很久,很久,似乎在恨她的狠,也在恨她為了避開他而對自己如此決絕。
長髮垂下,遮住了他那雙滑動著淡淡傷的俊眸,他此刻太冷靜,過於冷靜,讓慕晴的每一滴血液,都彷彿被凝結。
“朕,真想殺了你。”許久後,北堂風忽然開口,俊眸中果然迸出一陣碧光。
他當然知道蘇慕晴不會如此了結自己的性命。
然而就在那一瞬,他的腦海中雖然明明知道一切,可他的心,還是慌亂了。
這個女人,果然是他北堂風的毒,無法散出,深入骨髓!
慕晴卻笑了,而後放鬆了身子,任由自己靠在他懷裡,而後仰起頭,一字一字說,“隨便。這個身體就在這裡,看得見,碰的著。皇上,想用何種方法殺臣妾,都任憑皇上。”
“蘇慕晴,你當真要與朕,作對到如此嗎?”北堂風忽然低了聲,“就算你有朝一日交出那東西,朕,或許也不會要你性命。”
慕晴只是會以一笑,笑中帶著一種無限的輕蔑。
若她是柳妃,或許便相信了,甚至感恩戴德的雙手捧著那東西,眼淚汪汪的窩在北堂風懷裡。
只可惜,她不是柳妃,而是……從一個個生死攸關的局裡一次次生存下來的蘇慕晴。
她比任何人都明白。
在這個世上,可以相信任何人,唯有手握生殺大權,伴君如伴虎的皇上,決不能信!
隨即慕晴回以淡淡的笑容,轉過頭看向北堂風,“臣妾,是真的,什麼都想不起來。”
一瞬間,北堂風眼中最後留下的炙熱,化為了一抹凜冽的靜潭。
而後,他也輕輕的笑了。
他徑自起身,任由慕晴跌倒在地上。
這一刻,他背對著慕晴,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似是過了很久,他才回了頭,用著比方才凜冽十倍的語氣說,“朕說過,朕想要的女人,從來沒有得不到的。你以為,你能用苦肉計,威脅朕幾次?”
北堂風垂眸,輕輕的轉動了下還帶著血跡的扳指,“朕相信,你會有求著朕,要你的那天。”
說罷,北堂風便甩袖而走,再也沒有回過頭。
只是望著那漸行漸遠的身影,慕晴的指尖還是忍不住扣在了胸口,那滾燙而炙熱的跳動,似乎還在流淌著痛,拔不出,也抹不掉。
慕晴沉默,踉蹌的爬回床畔,望著那斑斑血跡,她躺於床,指尖緩緩覆上脖頸那被緊緊包住的傷口。
還真是沒出息呢,竟用這種方法,逼走一個男人。
莫名的,腦中總還是有著方才北堂風那焦急而蒼白的俊顏。
在她被茗雪刺傷的時候,他……也是這樣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