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死去？
“青商！”突然而來的呼喚將我的夢魘徹底擊碎，微微睜開的眼，眼底映出那雙幾乎貼在臉頰上的雙眸，急切的望著我的目光，而光潔的額角，則是滲出的細密汗滴。
“呃……”沙啞的喉嚨彷彿被火焰燎燒著，卻發不出一丁點的聲音，我只是出神的望著他，望著夢境裡那張掛著苦澀的笑靨，想把現實一點點融進心裡。
莫任情卻突然深深地吐出一口氣，整個人好像脫了力一般附身倒在我旁邊。橫在床欄上的手臂，微微支撐起身體，卻將整張臉按壓著，深深埋進臂彎，可隨即他又轉向了我，微微眯起的雙眸緊緊地盯著我，卻又用長卷的睫毛掩飾著眼底所透露出的微微疏散的焦急與驀的瀰漫的迷離。
“青商……”舒緩了的口氣，莫任情附身親吻著我的長髮，輕輕按壓著我手腕的雙手則不著痕跡的撤離，可即使這樣，卻仍然掩不住雪白掌心上的鮮血淋漓！
窘迫的躲開我的視線，莫任情輕輕起身，在我唇角印上輕柔的一吻，“我去端藥來……”可卻又因為驀的瞥見了桌角上早已擺好許久的藥碗，不禁輕輕皺了皺眉，躲閃的道，“這碗涼了……我再去換一碗來——”然後不等我回答，轉身倉惶的離開！
怔怔的望著他離開的背影，我只慘淡的一笑，然後側身將臉壓進棉柔的被角，卻又在抬手的瞬間，眼底驀的映出沾染了血跡的手指——長長的指甲上，緊扣著的甲縫中，沾染著殷紅的血跡以及淡粉色的肉絲，而我的掌心，卻是光滑的沒有一個新月形痕跡。
“未泯生於忘流川。我想，他會想要水葬。”
點點頭，再也說不出什麼，默默將一切看在眼底的莫任情，雙眸卻驀的一痛，他緊緊的將我抱在懷裡，過了許久，才壓低了聲音，道，“關於那個解釋……金針封腦是我讓隱哭做的，但不是為了封住他對你的記憶，而是為了封住他對其他人的記憶，既然他忘了你……為什麼……還要記得別人？”說著，莫任情，苦澀的一笑，“可即使這樣，那個孩子卻還是記得我！而我想……他之所以會全部都想起來，是因為他已死過一次了，而那一次的瀕死，就讓他破了引奚的死咒，重新記起了你。”
那一次的瀕死……
因為服了催情的藥，若沒有得到我，就會死去，卻又在最後關頭，服下了解藥，卻也因為這樣而破了引奚的死咒。
我閉上眼睛，將頭買入莫任情的胸懷，低低吐出三個字，“我懂了。”
而金針封腦，卻是為了不讓我難過，所以讓未泯並不獨獨忘了我一人，讓他連帶著忘記所有的人，而這個，在那時候，已是莫任情認為在他的死前，所能給予我的所有的溫柔。
“如果……青商，我是說如果……”他的聲音帶著無法控制的顫抖，敲擊著我的心口，讓我整個心驀的疼痛起來，“如果有一天我忘了你，你會不會也像對未泯一樣……什麼都不說……只把我當做陌生人？”
彷彿是發覺了我驀的僵硬了的脊背，莫任情突然深深地吻住我，痛苦的道，“青商……對不起！我不該觸碰你的傷口……可是——”驀的頓住，他的唇瓣已將我熾熱的吻住，嘶吼——
“不可以！只要一想到會被你當作陌生人一樣無視的可能，我就痛的想要立即死去！如果說真的有這樣的一條，那我寧願死去，也不會選擇忘了你！所以……我命令你——”
“不會！”我的淚已鋪滿了整張臉頰，“可不可以……沒有這樣的可能？”
莫任情一怔，突得將我緊緊摟在懷裡，“是，不會再有了……我不會忘了你，更不會放開你，所以這一生一世，你都只能躺在我的懷裡。”
第三卷 別愛我 第三章 歸兮（2）忘流川
……葛生蒙棘，蘞蔓於野。予美亡此。誰與？獨旦！
夏至日，冬之夜，百歲之後，歸於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歲之後，歸於其室。
鬱郁的哀歌，如未泯身側纏繞的藤蔓，將我的心也就接在一起。
再看一眼，蒼白的臉，柔美的眉目，緊閉的雙眸，唇角卻掛著淡淡的笑意，好像不是歸去輪迴，而只是昏睡半日，少年的臉依舊生動的宛如夢裡。
未泯，在夢裡，你將我喚醒，難道就是要告訴我，自己將要離去？
碧波輕蕩，推卷著筏子上的少年，飄蕩在水裡，在我的視線中遠去，而一路跟隨著的蓮燈，也閃爍著，輝映著天邊的孤星。
三日已過，迴歸將滿，今夜子時，就是未泯還魂，再墮三生輪迴之日，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