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團聯軍的動向應該說在很大程度上要被常氏的意向所左右。
民團聯軍都是長安附近本鄉本土,各家大姓的子弟,被橫天軍暗中策反的可能比較小,應該是在平虜軍、延綏軍進駐長安之前,長安附近眼前相對可以得到秦王信賴,也較容易調遣的武力。
於是,秦藩國主終於決定儘快調集民團入駐長安,儘快將‘奸細’、‘內應’揪出來,一眾文武亦無甚異議,一致附合。
秦藩令旨和陝西都指揮使的軍令文書在起更之後不久就簽押下達,專使在一更四點快馬出城,火速馳向常家堡。
臨潼常家堡,雖然屬於臨潼縣,但離長安近,離臨潼縣城反而遠。
在這個非常堅固的堡壘裡,聚居著族長常爽的一支及其五服近親的幾支常姓族人,有四千多族人男女,或富或貴,或貧或賤,都是一鄉同姓,同宗同祖,男人不論老幼,十之九姓常,外鄉異姓者絕少,就是這些異姓,也多是有著七大姑八大姨的親戚關係,外人很難在此立足。
至於現在,常家堡中各地投親靠友聚居而來的男女老幼已不下七八千人,附近七里八鄉的幾個田莊更是總合著有好幾萬以上沾親帶故的常氏族人,原來常家堡的民壯鄉兵手裡就有刀槍弓箭袖箭標槍等軍械,加之取得長安秦王府的特許令旨,常備大型弩機以自保,族長常爽又不惜重金蒐購得不少碗口炮、鳥銃等火器,自制大小土炮若干,並經常集結一族民壯會操習武。
說起來,糧餉【】比較充足的常家【“炫”】堡民壯鄉兵比起【“書”】守衛長安的許多正【“網”】規官軍還有戰鬥力,在‘保家自守’的旗號下,常氏宗祠的銅鐘戰鼓一響,應者雲集,人數稍微少點的流民軍都不敢與之硬碰,相戒不要到臨潼附近堡寨吃大戶打土豪,以免弄得灰頭土臉,損兵折將,何況長安附近的民壯鄉兵實行了各鄉聯保,經常以旗號鼓角互通聲息,有警則聯合起來互相支援,實力絕對不可小覷。
今天是民團聯軍的各姓首腦集會議事的日子,常氏族長常爽從早上開始忙碌,到臨近太陽下山時,還在常氏宗祠中,為著民團聯軍中各家各姓分攤的糧餉頭痛,各家各姓的首腦互相爭吵,常爽不得不加以協調斡旋。
這民團聯軍的維持,錢糧是斷不能少的,各家也有各自分派到的相應錢糧份額,只是各家都有這樣那樣的困難,這個月或下個月拖欠些應出錢糧,繳交不足的情形總歸是有的,以至誰該補足以前月份的錢糧欠數了,誰該在本月多墊支一點,等到下個月才可以少繳一些,如此之類互相調劑餘缺的事情,都是要經過爭吵才能敲定下來,然後大家才能商榷一下民團聯軍的操練、互相的配合、軍械的調配等事情。
陝西尤其是關中,被太監‘梁剝皮’的十來年搜刮,不要說一般的小民難有多少活路,就是大戶也拿不出更多的銀子,光靠土裡刨食能有多少出息利錢?也就是從河隴學來種植番薯、土豆、玉蜀黍,貧瘠苦寒鹽鹼薄收之地也能生長存活,今年收了不少番薯、土豆、苞粟,窖藏起來,糧食才沒有那麼緊張了,稍稍夠吃,但是養著這麼大一支的民團聯軍,雖然是各姓聯保,也是頗覺吃力,不容易也。
吃晚飯的辰光,常家堡的僕人端上大碗的燻魚、鹹肉和燉蘿蔔,一大盆的高粱米飯,一大盆的小米飯,再加上一大桶的魚湯,議事的各姓首腦當下也不客氣,就象耕地的農夫端起米飯來就狼吞虎嚥吃起來,已經完全沒有了鐘鳴鼎食的大族氣概。
陝西關中如今是真正的民窮財盡,米麵貴如金珠,也就是這些號稱世家大姓計程車紳,家底子極是厚實,官面上又多少有些勢力,才能熬得過樑剝皮的瘋狂搜刮,仍然硬撐著不倒,換作別的豪富殷實之家又或者財僅中產,早就破產敗家淪為貧民了,但是長安附近這些與秦王府有交情,得到秦藩庇護的世家大姓,也只經過兩年的戰亂,手裡頭的錢糧就頂不住養兵自保的驚人消耗,已經開始日顯窘迫,沒有多少好東西壓箱底了。
但凡戰亂,任憑你有潑天的財富,也猶如浮雲一般,說散也就散了,錢不是錢,銀子不是銀子,比那泥巴還要賤,尤其是養兵,絕對是填不滿的無底洞,就算手裡頭還有兩三百萬兩銀子,也不是人過的日子。
雖說是大姓士紳豪富,現在為著應付將來更為艱難的時勢,也只能拿雜糧當主食,麵食是不要想了,能有魚有肉有蘿蔔就著雜糧吃下肚,日子已經過得很奢侈了。下面的民壯鄉兵雖說是糧餉充足,其實也就是一天三頓吃番薯就鹹酸菜、鹽水煮黃豆,若是有番薯葉煮土豆,或者偶爾弄幾個蘿蔔燉番薯粉條吃就算是大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