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小樹林,擋住了山野間的寒風。茶寮的主人馬修。布蘭登夫婦乃是桃溪郡的名人,在這茶寮經營了十五六年,為過往路人提供茶水,從沒收過半分費用。
茶寮門內不遠,立了一個小箱子,旁邊貼了張黃紙,上面寫著:“修橋鋪路,多少隨意。”
這兩夫婦每待箱子裝滿,便將裡面的錢財去買些修築材料。夫妻兩輪番動手修路,都是自己親力親為,從不花錢僱傭人工。這十多年下來,已將這茶寮前後三十餘里整治得幾和官道相似。這桃溪郡面積五千多平方公里,五鎮二十二村三萬八千餘人,十個裡面倒有七八個知道這一對老夫婦的名字。便是山賊悍匪,也敬重這兩個的為人,在茶寮前後這三十餘里路上,都收起手段,不敢向客人動手。
馬修。布蘭登原來也是山林野寨中的野民,十七歲時有了二級戰士修為,就去永平行省入了邊軍。他從來膽子極小,知道武藝是保命的本錢。入軍不過半年,就靠著練習軍中武藝到了三級。
因為怕死,所以上了戰場他就用的長槍,為的就是可以躲在刀盾兵後面作戰。第一次殺人的時候,他就是躲在一個刀盾兵後面捅了對面的敵人一槍,然後那刀盾兵一刀就把對手的腦袋砍了下來。結果計算戰功時,刀盾兵因為站在前面,就得了大頭。
第二次殺人時,馬修就學乖了,看著對方一矛刺來,他就滯了一滯,等那傢伙一矛刺入了前面刀盾兵的身體,他才一槍在那敵軍的脅下紮了個窟窿。但那一次因為前面沒有了盾牌遮擋,他險些就死在了戰場之上。
這一次的軍功被他拿來換了自己的平民身份。從此馬修就變成了馬修。布蘭登。
第三次殺人,馬修又學乖了,看著前面的刀盾兵危險,他搶先一矛,就先刺死了敵兵。這次的戰功被他換了自己未婚妻的平民身份。
這一次,他前面的刀盾兵叫苗以世,乃是武學世家出身,當時已經跨入了中階戰士領域。不久後苗以世因戰功升任什長,馬修刻意巴結,凡苗以世的外衣內褲,長褲短襪,連帶早上起床的洗臉水俱是一手包辦。
就這樣,馬修安安穩穩的躲在苗以世的麾下,熬過了四年的兵役。到了臨別,還得苗以世贈送了一本家傳的冥想功法。
回家後,馬修就在這陶村買了七八間房子,將父母接來,結婚生子,做起了平民。按理他成了平民,有了姓氏,人家該叫他布蘭登了。但在這等小村子裡,人和人之間宛如家人,他自己又待人極為和善,這馬修的稱呼卻是一直未變。便是到了他老來開了這家茶寮,名聲傳開。過往的行人也還是稱他為“馬修老伯”,竟是幾乎沒有人知道他還姓布蘭登的。
他老婆也頗有些武藝,兩人就靠著苗以世的冥想方法突破四級,成了中階戰士。後來又在三十多歲練到了六級戰士,不過他生性膽小,從來只顯露四級戰士的底子,村人都不知道這兩人乃是中階巔峰的人物。
到了六級之後,夫婦二人一面在村中與人為善,口碑甚佳;一面又以遊歷為名,在外面做些打家劫舍、殺人擄掠的勾當。得了錢財,倒也不全是自家用度,往往在野民貧戶中撒些銅錢,滿足一下私下裡的俠客夢想。
這二人皆信屠教,屠教中有諺:“便殺人盈百,只要放下屠刀,自能立地成佛”。於是馬修搶劫殺人,十多年後,滿了一百之數,就不再傷人性命,人都留給老婆去殺;又過了七八年,老婆也殺夠了一百人,兩人就收手,不再幹這殺人奪命的行徑了。他們夫妻,每次下手,都是謹慎了又謹慎方敢動手,一年也只做上一二筆生意,每次都是不留一人,手尾極為乾淨。故而這些勾當幹了二十多年,外人卻全然不知這兩人乃是殺人奪命的大盜,還皆只當是一雙與人為善的好人。
這一年馬修已經五十七歲,兩人就在這路邊修起了茶寮,佈施茶水,修橋鋪路,一心一意做了十五六年的好人。
如今還是正月,村民皆閒散在家裡,整日無事。茶寮中除了馬修夫婦,還坐了青年四個閒漢,在那裡聊天打屁,聽馬修給他們講些陳年舊事。平民雖然都有軍役,但不是到被逼無奈,真願意上戰場去掙個爵士身份的又有幾個?真趕上了十一年前落花之戰的,那也多死得差不多了。故而馬修當年在永平行省石柱關打仗的事,在這些閒漢而言,幾如傳奇小說,百聽而不厭。
天漸近午,火爐上熱的飯菜騰騰地冒出了熱氣。這是馬修夫婦一大早特意多做的飯菜,他們每日在在茶寮渡日,這中飯總是這般帶來,到時熱上一熱,就可湊合著吃了。這四個閒漢也帶了吃食,此時也已在火爐子上熱得差將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