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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福卻搖搖頭阻止他再說下去,喘著氣道:“少爺……你不必顧老奴……我……我自覺是不行了……唉……今後沒有老奴……少爺自己可要當心……江湖險惡……你……你不要大意……回去替我問……候主……
主母……“
說到這裡,臉上倏浮起一片奇異的神采,倏從紀昭洵懷中掙扎起來,仰天慘厲的笑著叫道:“老莊主,老奴已為你報仇了,死而無憾……”淒厲的語聲,在夜風中飄蕩,猶如狼嗥猿啼。
“紀福,害母親及外祖的是‘落魂雙鈴’白樂山啊!
……“
紀昭洵急急地大喊,但話聲未落,回光反照的紀福,卻傾冰山倒玉柱,上身一挺,復倒入他懷中,頭一歪,已經氣絕。
這可憐的忠僕,一生心目中,只有老主人的仇恨,而現在,他卻無憾的西歸,死於紀昭洵掌下,對這些話已經聽不到了。
紀昭洵悲從衷來,拼命地搖著紀福的屍體,痛苦地連聲大叫:“紀福……紀福……我竟殺了你……喔……紀福……”
默然,屍身默然,漆黑的四周,更是默然,只有夜風刷過林叢,響起一陣如嗚咽般的瑟瑟聲。
天上星光失色,一彎眉月也悄悄隱去,五更天亮前的大地,更加黑沉陰沉,似欲掩飾這場人間悲劇。
紀昭洵痛哭著,緩緩放下屍身,此刻他之內心有說不出的悲酸苦辣,腦中紊亂到了極點,對屍體喃喃道:“紀福,你沒有錯,我也不能怪你,紀福,錯只錯在白老匹夫一人之身上……”
他倏然想起紀福說過,現在趕回去還來得及,只要父親未食用過那瓦缸中的清水……
於是急忙停住喃喃禱告,輕輕把屍體捧人道旁林中,匆匆折了一些樹枝枝葉掩蓋好,跪下去拜了三拜,悲聲說道:“福伯,我現在要去挽救父親,等天明後我再收拾你的遺體運回終南……暫時委屈你了!”
說完,急急起立,掠身反向嵩山狂奔。
一路上,他不住地祈禱上蒼,希望父親不會飲用那瓦缸的食水,他知道這是一種極渺茫的希望,但現在只有這麼希望了。
其實,紀福這一手,的確是出乎任何人意料,砒霜不是普通的毒藥,但一個神經失常的瘋子怎會防範?少林和尚自然做夢也不會想到水中有毒。
再說,一錢砒霜足可殺一頭牛,何況紀福一次就下了五兩,用量足可毒死少林全寺的和尚。
這一陣狂奔,紀昭洵似乎把潛在的體能發揮無遣,不到半個更次,就回到了嵩山山麓,但當他目光一掃下,心頭頓時一沉。
只見滿山遍野,火光閃爍,一條條人影皆手執火把,正是少林寺的弟子,像在尋找什麼!
這情形下意識的可以預斷,必是父親又闖出了少林寺。
他拔足急掠上山,一到少林寺門口,只見寺門大開,十餘弟子手執火把,耀如白晝,其中一名白眉及耳,容貌清癯莊嚴的老僧,在眾僧侍伴中,面含憂色的屹立著,正是對自己青睞有加,當今的少林方丈——百智禪師。
百智禪師一見狂奔而到的紀昭洵,神色不由一怔,問道:“小施主怎麼又回來了?”
紀昭洵不遑回答,急急反問道:“前輩,這許多人可是在找家父?”
百智禪師點點頭,長嘆一聲,方自說道:“不錯,這次實在令老衲不懂,楊施主突然如發了狂一般,雙掌撞毀了屋頂,狂竄而出,唉!尋找至今,未見下落……”
紀昭洵心頭更加狂跳,急急道:“前輩,快陪我到那房中看看,或許我知道!”
百智禪師一怔之下,紀昭洵衝進寺門,向那三進深院飛掠而去,這位少林方丈覺得情有蹊蹺,立覺向知客慧覺施了一個眼色,雙雙緊跟著紀昭洵。
紀昭洵衝到父親獨住的那間單獨院舍中,果見屋頂一個大洞,地上滿是碎瓦,星眸急掃,立刻看到紀福所說的那隻瓦缸,仍好好的放在几上。
他心頭剛剛一鬆,急忙走近一看,卻見瓦缸中已滴水無存,地上也沒有水漬,這剎那,他心頭一窒,幾乎昏了過去。
不用說,一切似乎皆被那紀福料中了,父親在發瘋亂奔,被找回來後,自然會口渴飲水,然而他卻不知道這瓦缸中的清水,已變成了穿腸毒藥。
“爹……”紀昭洵手捧瓦缸,情不自禁悲痛失聲,淚下如雨。
跟著後面進來的百智禪師及慧覺見狀一呆,慧覺急急問道:“小施主,究竟是什麼事?”
紀昭洵淚流雙腮,捧著瓦缸,哽咽的說道:“這瓦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