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鐵所制的軸骨有些重,上頭的紋絡是隻用蓮莊莊主能用的螭紋,確實是赫連嘯天之物,也是他小時常見的東西。
興許是許久沒人清理過,也沒人留意,便一直掉落在了架子的最底下。
看著上頭泛黃的絹絲紋絡,應當也是十多年前的東西了。
只見赫連玦頎長的身影也站直了一些,似是緩緩抽了氣,盯了這卷軸看了一瞬,而下一刻已經大手毫不留情的將束著卷軸的東西扯開。
泛黃的卷軸嘩地一聲便忽地展開了,好長一條絹布上頭密密麻麻的字,好像是隨意之作,又是揮筆書成,乍一看去根本就沒有什麼可疑之處……
唯有赫連玦知道,這些東西是赫連建天生前最看重的東西,可惜當時入土後他尚年幼,而柳氏則是根本不知道這些東西的存在。
赫連嘯天在世堂堂正正,死後的東西自然也沒有多少可疑的地方,便是直接收入了這絡玉閣,封閉再也無人再來探究。
若不是他這一次過來,只怕這絡玉閣還依舊是這蒼涼寂寥的模樣,獨自聳立在這蓮莊中偏僻之地。
赫連玦拿著展開的卷軸,似根本不待停歇,縱然上頭的字密密麻麻,還是看了下去,唯有驀地皺起了的眉頭,洩露了半分情緒:“嘗先壬午年十月,素探窗遙望,彼時飲酒,觀外落英紛紛,驀想當年雪山,再而啜飲……”
“壬辰年二月,北方門派又欲再起戰事,彼時又是戰火繚亂,朝廷不欲插手,命江湖……若你還在……”
通篇述景提物,唯不見人名,看似根本只是喝酒醉了,心中胸悶難抑,或者想記些什麼。
唯有那偶爾出現在卷軸之中的“你”字,模糊而觸動人心。
赫連玦看著卷軸快速落下,極長的卷軸,似乎一掃而過,只有在略微洩露心思之時停了下來。
“夫君,怎麼樣……”沈如薰驀地抬頭仰著小臉問。14671944
此刻赫連玦就這樣站在她面前,身子本就極高……忽地就擋住了她面前的所有光線,把她徹底籠罩在他身前的陰暗中了……這絡玉閣本來就暗,只有一扇門,一整個廳堂,一個孤窗,他這樣一|擋,徹底什麼都看不見了……只能抬頭看著他,而他整張臉也籠罩在暗色中,看不清表情……
想要知道怎麼樣了,就只能怔怔的開口問。
可是赫連玦好像是看出神似的,藉著外頭唯一的光線,只快速翻閱著這卷軸。
一目十行的看下來:“戊戌年七月,亦知玦兒漸大……”
赫連玦的手一僵,停了下來。
似乎發現了什麼……
原來赫連嘯天記事參差無齊,想到哪兒寫到哪兒,除此之外,似是刻意打亂了順序記事,就他方才看到的前幾段,驀地像是之後幾年發生的,可中間這一段,好像是更早幾年所發生之事,隨筆記錄卻深藏在這些密密麻麻的字眼之中,若不是特意帶著目的尋找,一眼望過來,極有可能直接忽略過去了……
而若不是知道了赫連建天與亦蘿的故事,也根本不知道他通篇的指代欲指的是什麼……
有些字句記錄於戰事期間,他彷彿小時候曾有過記憶,北方門派又起衝突,赫連建天奉朝廷之名處理江湖之事,那樣一些字句便是寫於當時……若是不懂之人看著,只會以為那是對柳氏的思念。
而根本就不知道這樣一個逆天之人,心中想念的是另外一個女人。
一個死後徹底將所有存在的痕跡都消抹掉了的女人……
“亦知玦兒漸大……”
赫連玦在卷軸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似有些僵滯,頎長的身子也不自覺的站得更加筆直,只再凝眸看了下去。
“北方戰事歸來,不知不覺中玦兒已高到膝下,牙牙學語,已會喊爹,府中佑幼之老,亦始學喊娘……始聽聞,長劍落下……”彷彿一段往事緩緩躍然卷軸之上,在這密密麻麻深不可測的字句中,勾勒出了一段難尋的畫面。
赫連玦只看著上面的字句,原本握著卷骨的手也驀地緊收,好像狠狠的加重了力道握了起來……
連自己都沒發現這微妙的變化。
而沈如薰卻是一直抬眸望他,看著赫連玦又不回話了,只好靜靜的站在原地……聽到玄鐵卷軸被緊握,不自知的一聲脆響,好像出了什麼事兒了,微妙得很……赫連玦卻是沒有發覺。
不由得再抬眸:“夫君?”
他是看到了什麼了……也不回話,怎麼又是這個表情。
沈如薰這會兒擔憂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