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內滋味百般難辨,只瞧著那少女脊背挺的筆直,雖面上與柳厚阿孃並不相象,可是神態氣度,無一不似柳厚親孃。
當年,她被族中眾人趕出去之時,一手提著包袱,一手拉著稚子,高昂著頭,一步步從那院子裡走了出去……連一滴淚也未曾流,更別說回頭泣求了!
那小丫頭如今氣度華然,與她們家那些縮手縮腳的女孩兒們全然不同,向溫老爺子輕施一禮:“二外翁與阿翁且慢飲,月兒先回後院去了,姐妹們還等著我去玩呢。以後這些不相干攀附上來的人,還請外翁替我擋上一擋。阿爹早說了,我們家族人早死光了,也不知道哪裡聽了信兒跑來的,以後我也不願見這些不相干的人。”
溫老爺子呵呵一笑:“去玩罷,讓你大舅母多做些好菜給你們吃。”
柳老太太與柳家大爺,柳大奶奶眼睜睜看著她施施然去了,別無他法,只得怏怏而回。
當晚回去,便將老族長好一頓埋怨,當年為了霸佔柳厚家產業,不但將他們孤兒寡母趕出去了,且將柳厚除了族,柳家族譜便再沒了這個子弟。如今就算再添,柳厚不認,添了也是白添。
柳明月見過柳家族人之後,回到後院與溫家表姐妹們好生樂了一天。
顏氏的雙生子這些日子身體好了,能吃能睡,顏氏便教溫友政的侍妾紅柳看著,她自己帶著溫毓瓊招待一眾小姑子。
紅柳乃是她的陪房丫環,她進門兩年後溫友政才收了房,平時跟在她身邊,侍候的極為盡心,只是如今還不曾有一兒半女,待溫友政的雙胞胎兒子極為盡心,顏氏倒無有不放心之理。
待到隔日,溫友政從莊子裡回來,兩對兔兒便送了給雙生子,溫毓瓊與柳明月各分了一隻小貓,欣喜不已。
柳明月更是抱著小貓愛不釋手,一早嚷嚷著要將小貓帶到京裡去。
夏惠見勸她不住,只得去尋連生,早些給小貓釘個籠子,免得到了船上,小貓路上跑不見了,又是樁麻煩事。
何秀蓮來的時候,柳明月恰正抱著小貓玩,秋果在旁侍候著,見得何秀蓮來,忙倒了茶,請了她們坐下。
柳明月本來以為自己走之前,與這位何姑娘再無相見之期,哪知道她又尋上門來,抱著小貓撫摸著它,笑道:“姐姐喝茶。怎的有空來瞧我?”
何秀蓮朝小芬使個眼色,“聽說妹妹要走,姐姐特意做了幾個絡子荷包,送給妹妹路上頑。”
小芬心領神會,過去便拉著秋果道:“柳姑娘要走,以後我與秋果妹妹也再不得見,妹妹出來我有東西要給你。”
秋果是個直心眼子,還帶有幾分傻氣,站在那裡立成了樁子:“夏惠姐姐要我在這裡好生照顧姑娘,萬一她被貓抓了……“柳明月淘氣,非要去揪小貓的鬍子,已經被小貓伸了好幾次爪子試探著去抓,虧得這貓極小,還不曾學會用利爪傷人。
何秀蓮一笑:“這丫頭,難道我會吃了你家姑娘不成?”
柳明月見狀,知道何秀蓮今日無論如何是要跟自己獨處了,便揮手讓秋果下去:“你去瞧小芬給你送什麼好東西了。這幾日你不是羨慕我有眾多姐妹送東西嗎?”
秋果傻傻叮囑:“小姐可一定千萬別再揪小貓的鬍子了啊?!”得了柳明月的保證,她方才高高興興去了。
她是個實心眼子,夏惠分派了要她看好柳明月,別讓她淘氣揪小貓的鬍子,她便眼錯不見的盯著,半步不挪。
何秀蓮見得秋果去了,房中再無人,眼圈一紅便跪倒在了柳明月面前:“月兒妹妹幫幫我。”
柳明月抱著貓,雖早有預料她來所為何事,可是此刻卻也不肯點錯,只拉她起來:“何姐姐這是做什麼?何苦對我行這麼大禮?也不怕折煞了我?”
何秀蓮目中滴出淚來,只不肯起:“妹妹早知我家極貧,這才自小養在堂姑母身邊。可是近日我聽著姑母所說,待得毓珠出嫁這後,竟是要將我送回家去。”
柳明月言不由心道:“恭喜姐姐一家團圓。姐姐常說寄人籬下的苦楚,回了家中,想來日子也會過的舒心些。”她冷眼瞧著,長房的何舅母竟然是個十分厚道仁善的婦人。
何秀蓮哭了起來,“妹妹哪知道,我要回去了,不是被賣出去當丫環,便是被許了給半百老頭子做妾,哪裡有我的活路啊?當年若不是姑母將我接到家中來,如今我也不知道在誰家當丫環呢……”
柳明月鬆開了小貓,拿帕子去替她拭淚,心中暗道:這等哭技,可惜她沒有。
“哪裡會有這樣的事。姐姐如今便是回家了,何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