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影子倒映在水盆裡,清瘦頎長。髮髻上的鳳挑格外惹眼,陽光下閃爍璀璨的氅衣和髮髻上那副點翠鈿子,這是誰到了這兒來?
“你是誰?”富察氏恍惚間已經不認得站在面前的人是誰,只是在陽光下眯縫著眼睛看向那個人。精緻的妝容看上去十分熟悉,五官之間帶著皇家妃嬪特有的尊貴。只是一瞬間實在想不出宮裡有誰會是如此尊貴的模樣,就是當初高芸嫣生得那麼妖冶也不是這等皇家風範。
“你倒是健忘,真真認不出我是誰了。”嫻雅站得有些遠,富察氏蒼老得幾乎叫人認不出來了。一直都想饒恕了她的一切,甚至是刻意在忽略她的存在。只是她心思不滅,時時刻刻想要把自己拖向萬劫不復的深淵。這就不能饒了她。
“那拉氏?”試探著叫了一句,眼前這人實在是太像她了。尤其是這眉眼之間帶著她特有的精明。藏而不露才讓人在那麼多年都不曾發現有這號人,要是早知道她會是最後壓死自己的那根稻草。在潛邸的時候就會將她長長久久的踩死,絕不會容留到最後做大的那一天。
“嗯,還好還能記得我是誰。”嫻雅捋了捋鬢邊的流蘇:“怎麼,辛者庫的活兒累不累?倒是瞧著比先時越發好了,這白頭髮怎麼都長出來了?”
富察氏聽出了嫻雅的聲音,將手上沒幹的水珠在衣襟上擦乾淨。站起身打量著面前尋常打扮的那拉氏:“你來這兒做什麼,不是貴腳踏賤地麼?也不怕汙了你皇貴妃的身份。”
“我也不想來,只是有件事要告訴你。”嫻雅微微一笑:“知道麼。你的和敬公主自從下嫁以後,福隆安已經有了三個側福晉了。不過和敬倒是爭氣,居然生了個阿哥。皇上為了這件事還專門賞賜了好多東西,說是難為了她。說實話,我的婉兒生兩個阿哥都沒見皇上賞賜這麼多。”
“和敬?”彷彿是很久都沒有人提起過這個陌生的名字,不管女兒怎麼樣不如人都是自己害了她。嫁回孃舅家,骨肉還家都是這群人想出來的。不過和敬不受人欺負也就足夠了:“和敬是公主下嫁,福隆安怎麼會有三個側福晉?”
“和敬瘋瘋傻傻的,嫁過去還真是委屈了人家福隆安。不能讓你富察家子嗣艱難,不論是皇上還是皇額娘都不忍心看著你們富察家斷子絕孫。”嫻雅扶著宮女的肩:“三個側福晉都是看了多少遍才給了富察家的,不過還好和敬還算爭氣。生下的阿哥也不像和敬那樣子痴痴傻傻,不過是不能見了和敬的面而已。傅恆家的六奶奶來給我請安,說是見了和敬就哭。也不知道是不是家裡有人做了什麼壞事,遺禍到孩子身上。”
富察氏眼淚怔怔往下掉,要是和敬不是這樣子怎麼會被人欺負了去。和敬不是個吃虧的性子,加上又是中宮所出的固倫公主。難道連這點尊貴都沒有,居然還有三個側福晉賜婚給了福隆安。福隆安是什麼東西?不就是傅恆跟通房大丫鬟生的庶出子,真正是委屈了和敬。
“還有件事,我倒是要問問你。”嫻雅立住腳:“你倒是真給自己積福積壽,居然叫人給欽安殿裡安放了一隻死貓。欽安殿是什麼所在?除了是選秀的地方,還是供奉著中天北極大帝的地方。你倒是不忌諱,只是你的和敬可是還在傅恆家呢。要是她有個什麼,只怕就是你做一輩子的浣衣奴也贖不回來。”
“什麼死貓?”富察氏揚起臉:“我還能出了這宮牆夾道?如今有太監會聽我的話,我叫他們做什麼就做什麼?哪有這麼好的太監。”
嫻雅淡淡一笑:“你可以不認賬,畢竟我說的都不算。不過很快就會水落石出,皇上跟皇太后我已經叫人回話去了。等會兒叫你去慈寧宮問話的時候,就不是我能說了算的。”
“是我做的,但凡是什麼我也不用瞞著你。做了就做了,不是我做的就不許你賴在我頭上。我實話跟你說,要是我真要做這事兒絕對不會放到欽安殿去。”富察氏桀驁不馴的神情倒是嫻雅第一次看到:“宮裡這麼多女人,除了你我誰都不佩服。你能夠忍了這麼多年,居然能夠一步步走到我前面,沒有不擇手段。只是兵來將擋水來土屯,就能一步步走來倒也是不易。”
嫻雅平淡地看著她,揮退了伺候的宮女:“你做的還不夠多?你為了穩坐皇后的寶座,所作所為實在是叫人說不出口。其實你不想想,不論是誰做了皇太子你都是太太平平的皇太后。往死了折騰這些人,最後落不到好的只有是你。”
“我不在乎,不是我的兒子,只要不是我生的誰坐了太和殿的位子,我都不答應。”富察氏看著嫻雅:“從前紋音說你量大福大,真是一點沒說錯。這麼些年,宮裡這些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