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一桌一椅,一針一線,就連那針線框裡的碎布頭都還保持遠樣。
許昭也到了這屋子裡,給三嬸子行了禮。屋子的桌椅顯然是過於寒酸,許總兵的結髮之妻就在這寒酸的房間裡過著日子,遠離故土,守著這一界寂寞。
“這屋子一直保持這般。” 三夫人淡笑著說,左手搭在大方桌上,指端染了一層薄薄的灰塵。樟木箱子上一面銅鏡,恍恍惚惚還映襯著人影,時隔多年,曾經住在這裡的那個小少夫人竟是一去不返。三夫人看著許昭,嘴角的皺紋被笑容刻畫的更深。
許昭依舊是無表情的臉,嘴角微微翹起,帶著這一分微不足道的笑意,似乎是喃喃自語,“這屋子該徹底打掃了。” 眼底深如海,就像那茫茫大海中風平浪靜的海面。
三夫人立即喊了人進來,四個大丫頭手腳俐落的收拾起這小屋子,桌子椅子櫃子箱子都細細擦拭了一翻,更是要輕手輕腳的搬開來。許昭就一直坐在椅子上,冷眼看著丫頭們。
大櫃子挪離牆壁,側面背面掛滿了塵網,丫頭們擦去了塵網後,一封信正插在櫃子側面的木縫中,招搖醒目,許昭看的臉上結了霜,這信奉上正是他的親筆字,吾妻親啟。許昭兩步到了這櫃子邊上,大手一探,這信到了許昭手上,醒目的紅色蠟封還在,這麼多年啊,竟是一直穩穩的在這櫃子側面,壓根就沒人開啟過,更是從未有人 發現。當年字跡那麼張狂,那時還正年青,四方征戰,領兵千里,好一個許家少將軍。許昭細細看了一陣,眼中拂過一抹笑意,終究是把這信塞入了懷裡。
半生馳騁沙場,何嘗不是顛沛流離。
這一次回古安,許昭更是來收拾行程。行程,這後半生的行程,且不管在哪裡,只要妻兒相伴。
老將軍府已經是今非昔比,府裡府外毫不遮掩的富貴,許家男女老少個個通身的氣派,那是白花花的銀子奠出的底氣。家大業大,必然要分枝。
初四,許昭和許老將軍長談了一個時辰。沒人知道許昭說了什麼。
大年初六,許昭父子兩人離開了這古安。城門開啟,城裡城外是一片錦衣華服的許家老少。
兩個車隊各奔東西,許尚書要回國都,許昭要去海口,父子出城後,又是分離。
二月,許昭終於到了海口,暖洋洋的春色中,總兵府東院迎春花開的正是嬌嫩,一片鵝黃,恍如初見。初見琳兒,許昭才五歲,琳兒一條鵝黃色的裙子,雙丫髻上各插著一串鵝黃碎花,經許多年,許昭知道,這個表妹就是自己未來的妻,千嬌百媚的琳兒表妹終究是敗給了命運,屈身做妾。而今再回到這總兵府,琳兒生下的孩子許安北竟然也是走了。這總兵府漠落下來,除了這東院的黃花。許昭的臉,何嘗不是有了皺紋,鬢角的白髮濃密到銀色髮帶間。
老管家說,安北小公子冬日裡感染風寒,一連抽了半月,終究是走了。小公子的棺木停在那院子裡。
許昭聽著這些,臉色如冰。許安北也是他的兒子。茶杯生生在手中捏碎,血混著茶水淌到了袖子上。許久後,許昭才開口,“讓這孩子入土陪伴他生母。”
老管家帶著人下去,偌大的廳堂中,只有許昭和身邊的人,放眼望去,原來都是不在年輕,這些人啊,都已經有家室,兒女環膝。
二皇子定會登基,這一個太平盛世的大成國,這一個威風凜凜的大成國已經不需要更多的將軍。這大成國的新皇是要做一個神武之君。
只在這海口休息了九日,許昭就帶著心腹奔往翡翠島。
卻說,這翡翠島上的萬青母子過了個樸實的春節,連爆竹都分外節儉。沒有紅梅,沒有冰天雪地,沒有於婆婆。
臘月二十三的清晨,於婆婆未能醒來。於婆婆在睡夢裡走了,臉上還掛著笑容。金寶銀寶千金都哭了一場,小丫頭盼兒也是鬧著要於婆婆。銀包在翡翠島上選了個好地方,於婆婆穿戴的整整齊齊,帶著笑容躺在楠木棺材裡,終究這麼一個好地方就是與婆婆一生的歸宿。人啊,這一生且不管地位高低,能得善終,就是福氣,哪一個青山不埋人,那一抔黃土不染血?
許昭趕回翡翠島時,島上的茶花開的奼紫嫣紅。萬青氣色還好,髮髻上偏偏插了一朵粉山茶,上身一件葛色小衫,□一條灰色麻裙,腳上的繡花鞋倒是妖豔,只是藏在了裙裡。
似乎分別了很久很久,半生的分離才換得這一次團聚。許昭看著自己的妻子,結髮之妻。端詳了很久,才伸手把萬青攬入懷中,低聲說,“以後,你我就在這島上種田,再不分離。”
萬青聽這聲音,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