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往往令人絕望(4)
“失去人類的擁戴,又耗盡千年靈氣,她現在比任何人類都弱。”憶涵猛地側過頭,面具掩面,看不出是何表情,但那雙溫潤的眼睛此刻似能洞悉百態。
宮烺軒腳下一滯,順勢摘下那朵跳進園廊的芍藥花,開放正豔的芍藥花在宮烺軒的指間幽幽地旋轉。
然後,他走近憶涵,帶笑道:“我懂你的意思,天穹之神失蹤了吧?你以為是我動的手腳,所以故意選在八王府最繁忙的今天,不走光明正大的正門,走那旁門左道的偏門,又假意參觀八王府後花園。”
他呵呵地笑了起來,陰險而狡詐,“你親自檢視了一個多時辰,可有瞧見天穹之神的影子?”
“她礙不到你什麼事,你又何必置她於死地。”憶涵清瘦的手緊緊握住輪椅的扶手,手背上青筋凸起,怒意顯現。
但是,聽他的語調是絕對聽不出半點怒意的,溫潤的嗓音似乎是與生俱來的。
“看來你是不相信我說的話了。”宮烺軒收起陰毒的笑,臉色一沉,扔去手中把玩的粉紫色芍藥花,冷酷地把鮮花踩踏在腳底,“既然如此,何須再問東問西,你想對付我就請便吧。我已經死過一次了,這個世界上已經再沒有值得我害怕的東西存在。”說完背一轉,負手而立,面向湖面。
初夏的薰風暖洋洋的,似乎把白晝的時間越吹越長,傍晚的天空依舊明亮如午後,只是太陽往西下落了。湖面上的小舟孤零零的在傍晚時分飄飄蕩蕩,失去人的指引,它便沒有了方向,任憑風牽引著它,自己失了心魂。
憶涵在夕照下久久地凝注著宮烺軒。
宮烺軒的半張臉印出燒紅的晚霞,月牙白的盛裝被染成豔紅色,宛如黃泉路上盛開的妖異的曼珠沙華。白色洗不盡他身上的戾氣,他又被黑夜降臨前的最後的陽光出賣。
“是我莽撞了。”憶涵收回目光,犀利的眼光瞬間變得空茫無依。
他就像湖面上飄搖不定的小舟,終於失去方向。
他沒有烺軒那顆堅定的復仇心,也沒有烺純那種徹底拋開身份去過普通生活的淡泊;他不能像清容那樣痴情至瘋,也不能像瑾然那般大膽表露內心的愛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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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往往令人絕望(5)
上天給了他超凡的智慧,卻沒有給他剛硬的心;上天又給他不俗的外貌,卻沒有給他至深的情。世人眼中的他,完美無缺,唯獨他自己最清楚自己。
憶涵驅動輪椅,沿來時的園廊返回。他很瞭解烺軒的性格,烺軒沒有騙他。天穹之神的失蹤,與人無關。神,無所不在且無所不能,區區人類是理解不透神的,也威脅不了神,更不值得神去留戀人類。
所以,神離去了,回到無邊無際的天地間,自由來去。
那麼他呢?
他累了,也倦了!
父皇寵他,不是因為他的才能和忠孝,是因為他有一張酷似母親的臉,一張模糊了性別的美麗臉龐;父皇愛他,不是世間最質樸的父子之愛,是違背了倫理的孽愛。
他害怕的想逃,可是南有災荒,北有賊寇,百姓生活在水生火熱中,至少他能用身份和權力為他們做些什麼。然而賢明的背後,又有幾個人知曉他也在水生火熱中苦苦煎熬?
父皇寵他,有人便害他。
他做善事,又有人嫉恨。
於是,他在殘廢的四年裡,好事、壞事各做一半。殺瑾然逼其走到絕境,同時又手下留情,助他鍛鍊心性,強大體魄。以自己的血延續烺純的命,同時又將他引到帝都,引上難歸路。烺軒的暴斃雖非是他所殺也勝似他所為……
一正一邪的作風都是由那一夜開始……
……
那是個月圓之月。
月光穿透鐵欄柵照亮陰暗死沉的天牢,照在那個淡紫色襦裙的女孩身上。女孩很美,他的六弟和九弟都為之傾倒,她的名字叫紫晴,眼角下方的褐色淚痣是他對她的最初印象和最後印象。
他是看著烺軒離開天牢以後,才進去看紫晴的。
紫晴哭過,眼角有餘淚。她不是那種蠢笨的女孩,只因愛情催人不理智,也因宮廷太過陰暗。
無論多麼聰慧的人都會有失足的那一天。
他沒有想到無關緊要的紫晴會遞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