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在北奴,我寧願要殺我的人是綺婭,而不是芙娜。
緊緊地收攏在流水雲紋白色鸞袖中的手指,一根根輕輕放開,我回首,面容沉靜如水,“我去看霜韶王到底怎樣?”四名姽嫿相覷一眼,靜靜地跟著我走了出去
前腳走出帳門,就看見眼前~痕刺亮的白幡在風中狂舞,剩下三名胤朝將領將我攔下,他們額束素帶,神情悲憤,眼角隱然有淚,朝我疏落地抱拳,斬釘截鐵地道:“今日之事,請伏眠國主給一個交代。”
營帳間熊熊燃燒地火盆中“嘩嘩啵啵”地有炭火爆裂,遠遠地可以看到地上覆蓋著一張巨大的縞素,卻凸起極小一個染血的包,那裡掩著的只有沈仲將軍的頭顱,而不是他的全屍。軍人戰死也罷,最可恨的是在戰場之外被人設計暗殺。更何況,殺則殺矣,還要懸於旗幟之上,梟首示眾,不可謂不是對逝者最大的侮辱折損。
“給慘死的沈仲將軍一個交代……”他們齊聲說道,鏗鏘的聲若雷霆萬鈞
“交代?”我深斂聲息,將目光從那灘刺目的猩紅中收回,“你們要我怎麼給?難不成逼我殺名姽嫿將軍給沈仲將軍償命。”我早就應該想到,我將會面臨這樣進退兩難的處境。
“若要一命抵一命,今日之事才能了結,那就殺我償命好了。”丹姬意態悠然地走出,唇角抹凜冽的嗤笑。
“丹姬!”我呵斥道
她的聲音低低迷離中透出魄力,“我死了,拖著你們王爺一起陪葬。”
我聽著心頭驀然一跳。
脾性向來急躁的粱衾將軍,霎時已是“霍“地青鋒半露,“丹姬,你不要以為王爺的命就全仰仗著你來救了!”
丹姬冷然笑著挑釁道;“就憑著你們那裡的一群庸醫,我想韶王連今晚都熬不過,估計著過不了把時辰就可以向他父皇請安去了。”
“你這種冷面冷心的女人!簡直……”粱衾被激得眼內彤紅,三尺青鋒出鞘的剎那,卻被丹姬手中飛出的白綾“釘然”擊落。
“丹姬,退下。”我厲聲叱道,在她收回白綾與我擦身而過的瞬間,我嘴唇翕合將一句極輕的話送入她的耳中,“你最好盡力醫救,他若是死了,我也不會放過你。”丹姬聞言眼睛的餘光拔然瞥過我,不置一詞。
胤軍將領中一向穩重的徐碣將軍,此刻亦是橫眉動怒,粗聲道;“國主,你如此肆意放縱,豈不是欺人太甚!”
“將軍誤會,我並沒有這個意思。”我泠泠開口,“我是擅用了你們的虎符,但是不棄彌杉,胤軍只會全軍覆沒。重傷者危在旦夕,姽嫿自會盡力醫救,至於人死不能復生,你們若執意相逼唯有償命一個法子,說 我欺人太甚,實為不敢。眼下,你們要的交代,到底要我怎麼給?”
元君亦是剛腸輕肆。遇事便發的性子,頃刻劍已出鞘,手中寒芒暴閃。方才月姬與梁衾堪堪動手後,其情勢已是劍拔弩張,這樣一來,愈加演化得水火不容。
“住手!”火燒眉毛,我不管不顧地張開雙臂擋在他們之間。
“不好了。”我抬頭看去,是一名跟在丹姬身邊的小藥奴,生得眉清目秀,此刻跌跌撞撞地跑一口氣未喘下地喊道:“丹姬姑姑……他……他……王爺發熱了……”
重傷之後,受六淫之邪及疫癘之氣所致而發熱。可是現在他又昏迷不醒,最忌諱的就是發熱。若是持續高熱不堪,則性命堪憂,到時候藥石無效,我越想越覺得害怕,一顆剛略略落下的心現在又猛然被懸了起來。
我與丹姬等人步履匆匆地趕到變析所在的營帳中,繞過幾道帷幔,看見奕析面色蒼白如紙地躺在塌上,顴骨處卻泛起異樣的潮紅,雙眸緊閉,眉峰整起,柔和的燈光下照出他額角髮絲間滲出一層薄薄汗意,神情似是極為痛苦。髮髻打散了垂在枕邊,墨髮愈加襯得臉色無血。身上嚴嚴實實地捂緊了一層柔軟緻密的白虎皮毛褥,厚褥之下,他的身體彷彿贏弱得不存在一樣。
胤朝諸將在最後一重半垂的帷幔前靜默止步,只有我與丹姬走近他的床榻。
我用絲帕為他拭去前額的汗漬時,手指觸到,果然燙得灼手,我感動心口一陣冷冽的疼痛,悶道:“丹姬,現在怎麼辦?”
丹姬輕緩地撩開厚褥,雪白繃帶上赫然印出一團猩紅的鮮血,她用指尖一拭,神色凝重地嘆聲:“居然還在流血。”
我看著毫無生氣的他,淚水在眼眶中瑩瑩流轉,卻倔強著不讓它們落,聲音出奇喑啞地問道“你說,你到底能不能救活他。”
“如果我說救不活……”丹姬垂眸,細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