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滅的松明子,發出幽昧的光亮,染了石壁一層清冷的顏色。
我看著四周場景,模糊地記起當年桁止受冤之際,我就與紫嫣同來天牢看過他。如今,依然還是我與紫嫣兩人,來看的依然還是林氏中人,卻只能說是物是人非了。
林庭修對當年鹽務一案早已伏首認罪,並且坦言全部是他一人所謀劃,陷害朝中大員,私吞鹽稅是何等的重罪。鐵證如山之下,奕槿依照律例,下旨將林庭修處以腰斬之刑,以做效尤,其餘林氏中人或處斬,或充入奴籍,或發配礦山,都視其罪大小酌情處置。林桁止因九公主之事而遭厭棄,在朝中閒置已久,眼下卻因禍得福,僅被罰去藍源礦山充當苦力。
紫嫣目不旁視,一味朝前面走,林庭修此時被關押在裡側一間狹小的牢房中,他身上穿著破舊的囚服,寬寬鬆鬆地套在身上,前襟印著碩大的一個墨色“兇”字,上面滿是汙漬與黑垢,骯髒襤褸到看不出本色。若不是容貌如舊,根本看不出這就是曾經意氣風發地站在大胤的朝堂之上,世人皆美稱為“少年丞相”的林庭修。
“林庭修!”紫嫣在木柵欄前止住腳步,朝著裡面的人怒喝一聲。
牢房中瘦削的身影動了動,低啞的聲音透著不可思議,輕呼道:“姑姑。”
他頓時神色急迫地想朝紫嫣的方向而來,不知是因身上那些拷掠過的傷痕,還是鎖著手腳的鐵鏈過於沉重,短短五六步路,他踉蹌地摔倒了好幾回,最終艱辛地連走帶爬著到了紫嫣面前,抬起頭時散亂的鬢角還沾染著不少木屑和草灰。
紫嫣面色如霜,伸出一隻手透過兩棍木頭的空隙,緩緩地探進去。
“姑……”林庭修的一聲“姑姑”話音末落,就被驟然響亮的“啪”地一聲打斷。
在場之人看得個個目瞪口呆,當著眾目睽睽,林紫嫣竟然扇了林庭修一擊沉重的耳光。
紫嫣眼中的盛怒如火,彷彿噴湧著燒出來,看著近在眼前的林庭修,簡直恨得目眥盡裂。她似乎猶嫌不足,緊接著又是一掌狠狠地朝著他的面門摑去。
當第一個耳光落下時,林庭修是怔了一下,但隨即整個人就如同僵化般,杵在原地不躲不閃任由著紫嫣一個耳光一個耳光地打。林庭修的身姿挺拔修長,站在紫嫣面前,足足要比紫嫣高出個頭。他不躲避也罷,竟還彎下身來將臉挨近紫嫣的手前。
我實在看不下去,箭步上前抓住紫嫣的手臂,衝著紫嫣道,“你夠了,紫嫣,你要我帶你來見庭修,僅僅就是為了摑他這幾個耳光,我會非 常(炫…書…網)後悔帶你來見他。”
紫嫣橫掃過我眠,猛地使勁將手腕抽出,大聲道:“我們林家的事,輪不到姐姐來插手!”
林庭修此時的臉色慘白如鬼,臉頰上掌摑出的紅痕愈加觸目驚心,他神色木然地看向我,“顏姑姑,你就讓姑姑打罷,是庭修做錯了事情,也是庭修對不起姑姑在先。”
“好好好。”我連說了三個“好”字,切然道:“你們姑侄兩個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確輪不到我這個外人來管。”
一個獄卒在旁邊戰戰兢兢地看了半天,此時終於容得他有空隙湊身上來,手掌上託著一串銅質鑰匙,他縮著腦袋看著一眼紫嫣和林庭修,剛剛的那一幕令他膽顫心驚。他諂笑著,小心翼翼地問我道:“娘娘,請問這……這……這……還要開牢門嗎?”
“不用了。”我定了定神道,“你先出去,讓我們好好說一會話。但要謹記著,絕對不準讓任何人靠近!否則後果不是你這條小命能擔得起。”
“是是,奴才遵命。”獄卒一邊點頭如搗蒜,一邊唯唯諾諾地領命出去。
隔著一道木柵欄,現在這裡就剩下我,紫嫣,和林庭修三人。林庭修垂首站在柵欄裡面,指甲緊緊摳著木頭。在紫嫣兩道凌厲的目光逼視下,這個早已成家立業,憑著自身得天獨厚的資質,和身後強勢家族的支援,在錦繡繁華的帝都城中贏得功名與聲望的男子。他畢恭畢敬地站著,彷彿依然還是當年溫順而隱忍的少年。
經歷剛才那一番發洩,紫嫣感到有些脫力,她極力平復著胸口起伏急促的氣息,口氣咄咄地逼問道:“林庭修你說,你跟上官婉辭之間到底有過怎樣的孽緣?好一個婉娩容與,好一個修秀神皋,你們兩個真好啊,這麼多年將事情瞞得滴水不漏的,居然連我都險些讓你們糊弄了過去!”
林庭修僅是寂然道:“庭修絕非有心要欺瞞姑姑。”
她像是想起某些事情,聲色微微平和地問道:“慢著,我記得當初你說過,找到了此生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