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裡面呆半個月隔離觀察,出來不死也要脫層皮。
所以南下深入重災區這條路行不通,只好北上。一幫人垂頭喪氣的到火車站買票—這筆錢北京那邊發不過來,長春棋院也不負責,只能自掏腰包。但他們公款旅遊慣了,出門一向不帶錢不帶卡,嘀咕半天之後發現自己根本買不起飛機票,跟韓國人借錢又張不開嘴,無奈之下只好一幫人呼啦啦開拔火車站。
對此韓國人並不明白為什麼要坐火車,好在他們對於火車的概念還停留在韓國國內的水平上,並不知道從長春到哈爾濱是一個什麼距離,嘻嘻哈哈的經過檢查就跟著他們上了車。
這種綠皮車豈是一般人能坐的?兩三個小時之後他們就開始叫苦連天,好在人少座位多還能在座席上躺一會兒迷瞪一覺。但看看中國棋手那邊古力變魔術一樣拿出來十幾副撲克牌,開始感嘆中國人不管什麼時候都是準備充分,於是圍過去湊份子。
蘇羽也跟來了。他不能不去哈爾濱。因為王文達被關進了醫院,讓明月隊平白少了一員大將,這個時候他作為隊員必須替補上去。
一邊吃著火車盒飯,蘇羽他們一邊打升級,一會兒抱怨著破火車座硬地方小,一會兒抱怨著飯菜垃圾不堪入口。好在還有撲克牌可打,暫時不會無聊。韓國人看了一會兒覺得沒什麼意思,躺在一邊睡覺去了。
等天完全的黑透了,蘇羽也終於受不了列車單調的咣噹聲,扔下牌跑到一邊睡覺去了。怕他著涼的陳好給他蓋好衣服之後也躺在一邊睡了過去。
天還是黑黑的時候,就到了哈爾濱。但一幫人誰也沒聽見頭頂上的廣播,躺在座席上趴在小桌子上一個個睡的死沉沉,等乘務員進來挨個來拉帶拍才算都弄起來。
睡眼惺忪的蘇羽看看外面的夜色,無精打采的拉著小行李箱走出火車站。這個時候哈爾濱棋院已經接到了王七段的通知,派了兩輛大客車來接站。上了車,晃晃悠悠的,蘇羽就又睡著了。
在車上,他卻做了一個夢。
夢裡面,他夢到了很多東西,比如昨天的對局,比如和陳好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辦的婚禮。在夢裡面的那個婚禮很熱鬧,來得客人很多,坐滿了酒店大堂裡的每一張桌子。西裝革履的蘇羽帶著一身大紅的陳好滿面笑容的給每一桌客人敬酒—他不知道在夢裡面是不是都這樣,竟然還能看見自己臉上的表情。不過看得見自己的表情,卻看不清楚客人的臉,讓知道自己在夢裡的蘇羽有些鬱悶:為什麼做夢的時候,總也看不到臉呢?
但能夢到這個,他很開心。他相信有朝一日自己會在親友們的祝福聲中和陳好結婚。
對於他這個從鄉村走出來的孩子來講,領個結婚證在他心中並不意味著就真的結婚了,只有等文聘納定大開場面擺下幾十桌流水席給兩邊的家長磕過頭遞過茶夫妻交拜之後,那才算是正正式式的結婚了,然後才能生個小孩子……想多生幾個,怎麼辦呢?要不然真的去德國?可蘇羽又不想自己孩子一生下來就成了外國人,這對於很有些愛國心的蘇羽來講心裡並不好接受。
閉著眼睛半夢半醒的蘇羽想著這個問題,想了一會兒,覺得有些頭疼,只好不再考慮這個,開始想別的事情,比如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進行的下一盤棋,還有不知道對手的聯賽對局。
想到聯賽,蘇羽就想起來了可憐的王文達:也不知道那小子現在怎麼樣了,醫院裡面好不好……
醫院再好能比家裡面更好麼?王文達木木正正的坐在病床上看著窗外灰暗的天空,突然跳起來拉開雙層的安全窗,雙手死死拉著鐵護欄嘶聲嚎叫:“放我出去,我沒病……”
一個穿著防護服的醫生“梆梆梆”敲外面的安全門很無奈地說:“安靜一點,我們知道你忙,但現在你是非典型性肺炎疑似患者,觀察期內絕對不可能放你出去。你知不知道現在外面是什麼情況?北京城裡面已經死了好幾百號人了,再把你放出去,要真有個好歹的我們怎麼跟上邊交待?王九段,我求求您安生會兒吧,您天天來這麼一出我們受不了啊。”
這個醫生說的是實話。王文達是這個非典定點醫院裡面來頭最大的了,昨天下午中國棋院體總衛生部的人專門跑到這裡來關照上上下下一定要照顧好他,還隔著護欄遠遠的看了他一眼打招呼。
當時王文達就合身撲在隔離欄上連哭帶叫淒厲無比,看得外面的領導們還以為這裡的醫生虐待他,回去嚴厲要求一定要善待這位國手,絕不能讓他受了委屈。
但醫生們委屈極了。自從王文達被送過來之後,從病歷本上知道這個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