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很“自愛”,不與“賤人”勾搭做一處。
一本既上,玉姐開懷,慈宮預備了無數說詞,一句也不曾用上,好似蓄力滿滿,卻撲了個空,幾乎要閃著了老腰。淑妃又問皇太后:“眼下如何是好?”皇太后道:“千算萬算,竟沒算著東宮這般硬氣。女人的事兒,他插的甚嘴來?”淑妃順著說道:“女人間的事兒,最怕有個男人撐腰哩。”
皇太后將手兒一擺道:“罷了,是太子妃命好。”慈壽殿裡卻又傳出話來,叫皇后:“好生撫養十一娘。”言下之意,叫皇后老實些兒,休再生事。
皇后用心辦事,卻得了這個下場,恨得大罵:“我說話,她也答應得好好的,如今怎地全將罪賣在我一個人身上了?”又說九哥,“好心當做驢肝肺,他有本事,一輩子只守那一個人過,我才佩服了他!又要放水又要放火,我等他食言而肥!”
她自初時便實不欲與九哥為敵,無奈先時將事做得過了,頗有些兒殘害天家子嗣之嫌,引得九哥厭惡,無論她做甚,九哥都當她不懷好意。但凡兩人相交,若都有心,自然是你好我好,若只一個熱情,另一個一絲善意也無,日子久了,另一個心也涼了,崇慶殿與東宮遂成仇敵。
話入九哥耳內,九哥也只一笑置之,並不與她計較。他要計較的,卻是陳熙回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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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本朝重文輕武,與四夷開戰,也是守多攻少,是以自開國以來與夷狄開戰,也是贏少輸多。陳熙這一仗打得雖不大,卻是實實在在的勝仗,自政事堂以下,誰個也都不好意思昧了他的功勞。且胡人狼子野心,不定甚時候還有一戰,屆時又要用著武將,不好先寒了諸人之心。
是以陳熙歸來,乃是凱旋,也要遣大臣郊迎,去迎的打頭兒是他親舅,原侯夫人的弟弟環城侯。甥舅二人相見,環城侯見外甥長得一表人材,騎高頭大馬,著御賜的錦袍,兵強馬壯,心下好不歡喜。
依次見禮畢,諸人各翻身上馬。陳熙須先陛見,次後往樞府等處,先將身上之職解了,再領環衛官的將軍銜兒。一路上又有許多人來看這大軍凱旋,諸人頗有眼色,都讓開了,留這甥舅兩個一處並馬說話。
環城侯道:“你這便要陛見,長話短說,如今你家那裡不太平。兩宮素與東宮不甚和睦,這個我便不多言了。眼下東宮是眾望所歸,你好生勸勸兩宮收斂些兒。尤其是慈宮,是你父親的親姑母,連得太緊。”
陳熙一頭朝街旁圍觀之人點頭,一頭道:“謝舅父提點。”環城侯道:“我是為著你娘。”陳熙面有慚色,道:“離家數年,是我不孝。”環城侯道:“你兄弟也多說著些兒,你娘將他寵壞了。還有你妹子,都不省心!”
陳熙曉得他這舅舅平素膽小,然膽小的也有一條好處,他不好生事,都是勸人和睦,陳氏如今正該與人為善,當下謝過環城侯。
不一時禁宮便在眼前,陳熙下馬,對了門籍,由內官引著,往見官家。陳熙因是原侯嫡長之子,往年在京時常得見官家,今日一見,不由大吃一驚——官家老了許多!官家卻道他辛苦,又贊其英雄了得。陳熙卻思往年見官家時,官家待他頗為親切,他也曾喚過官家“姑父”。今見其兩鬢斑白,對答間便見哽咽:“臣為國為民,馬革裹屍,亦份內事。只請官家保重……”
官家也哽咽,又說陳熙也“瘦了”,叫他在京中好生將養。又許他去見慈宮、淑妃。
陳熙正巴不得這一聲兒,謝了恩,跟著宦官往慈壽殿裡去,到了慈壽殿門前,還與了這宦官一張二十貫的鈔錢。宦官大吃一驚,旋接了,心道,往年這個陳呆子可不是這般模樣兒,如今居然也懂得與人好處了。
陳熙入得慈壽殿來,先叩頭,皇太后喜道:“上前來我看看。”細看一回,也說“瘦了”。陳熙道:“還是那般重來,肉結實了,顯瘦。並不曾辛苦。”皇太后道:“胡說,打仗要不辛苦,還有旁的更辛苦的麼?”
陳熙道:“臣打仗從不覺心裡累,倒是聽了京中事,心中惴惴。”皇太后知他有話要說,也與他個面子,道:“有甚事累著你了?”陳熙道:“臣雖在遠地,也看邸報來,也聽傳言來,曉得些個京中事。太子並三王之薨,是天大的禍事……”
淑妃聽到此節,忍不住落淚,陳熙只得與他道一回惱,皇太后道:“你接著說來!”陳熙道:“外間都怪罪在咱家頭上,娘娘不可不慎!”淑妃搶先道:“還不是趙王那個……”陳熙喝道:“卻又怪著誰來?!我聽說趙王是要與孝愍太子報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