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將九哥與我採了來,叫他換整齊衣衫,去與他岳父道喜!”
長隨未喚九哥,先報申氏,申氏直說酈玉堂糊塗了,親來勸他:“還未殿試哩,你便做這樣大陣仗,便顯輕狂了。”方說得酈玉堂冷靜下來,搓手道:“待官家親筆點了,再與親家道賀去。”申氏笑得兩眼一彎:“哎呀,這下好了,阿家還要看一看九娘哩。”酈玉堂道:“阿家必會喜歡九孃的。”
申氏道:“不幾日發了榜,怕不要搶女婿了?咱家六姐……”酈玉堂面上又是尷尬又是興奮還添些兒,再搓幾下手:“娘子,前幾日蘇先生家孫子來,我看那孩子極好……”申氏素信蘇先生之德,然未見蘇平其人,也不好下個定論,只說:“這須看一看哩,我且不知他人,也不知他家有無定下親事。”酈玉堂道:“還是你整理清楚,你看——”申氏道:“洪親家原說,不發榜,不好登蘇先生門,看這情勢,過不幾日,他們兩家便要走動起來。”
酈玉堂大喜:“正是,正是,可託洪親家做箇中人。”申氏道:“且慢來,那個且放一放,我先備了與洪親家的賀禮。又有,六哥與前頭孝愍太子是族兄弟,也有幾個月的孝在身,如今出了孝,且要將他的事辦了,再去信江州,好叫那頭親家送親來完婚。”酈玉堂悉將諸事付與申氏。
申氏家中尋九哥,知九哥又往洪宅去,不由笑罵一句,吩咐:“九哥回來,叫他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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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洪謙進場,九哥便日日往岳家去,或將玉姐抄完經卷帶往相國寺,或陪著岳母說話,說些:“今日是第幾日,是第幾場,考的是甚,還有幾日便回。”的話。秀英等進京,便是為了陪考,這等何時開考,需考幾天的事,早在肚裡滾瓜爛熟。然人在心焦的時候兒,有個人在耳朵邊兒唸叨兩句有關的事兒,也能減減躁意。
玉姐心裡,她爹入場是三個指頭捏田螺——十拿九穩的事兒,面兒上平靜,還好言好語寬慰著母親。一扭頭兒回了房裡,自家卻由不住地擔心,對著朵兒時,不由說:“也不知在那裡吃的怎樣、睡的怎樣哩。”
玉姐這般放心,也是有所恃。蘇先生這般名師首肯自不消說,從來文無第一,你說李太白與杜子美哪個第一哪個第二?大差不差的,要比的,便是旁的。字跡是一條兒,另一條便是看你是否中規中矩,言辭太過,有那等慧眼識英的,便取你做狀元也不一定,換一個不喜此風的,抬手便黜落了也未可知。她爹最是明白不過的一個人,斷不會做這等出頭之鳥,從來都是算無遺策。那主考官是何人,喜何等文章,也是早經知道的。這要再不中,只好說是老天不佑了,那便是凡人力所不能逮,也了無遺憾了。
到了出場這一日,程實領人去接了他來。洪謙熬著考這些天試,總比平常憔悴些兒,回來重洗漱更衣,抱著飯碗吃盡兩碗粥,漸緩過氣來。漱一漱口,先見九哥:“你有心了。”次是說秀英辛苦,再次是問林老安人與素姐好,最後見玉姐、金哥。
幾樣事畢,方慢騰騰補眠去。
待次日一早,睡飽了起身,正對上秀英一臉肅穆臉兒,洪謙失笑:“擺這張臉做甚?起來梳洗罷。”秀英不敢多說,與他起身穿衣梳洗。飯桌兒上玉姐比秀英痛快得多,直問洪謙:“考得怎樣哩?”洪謙笑道:“都答出來了。”
玉姐便不多問,只說:“爹這幾天辛苦哩,可要狠睡幾日,待發了榜,可不得這般清閒了。”洪謙笑道:“發了榜,我也依舊帶你們姐弟出去玩,如何?”玉姐衝她一皺鼻子,金哥眼巴巴看著洪謙,也不說話,洪謙伸手揉一揉他的頭。
林老安人見洪謙神氣還在,也放下心來,她的心裡,休問考不考得中,人總是還在的。且在京中生活些時日,實在不行,江州家業仍在,回去雖不大富,也不貧寒,日子照舊過得下去。又有些兒疑心:玉姐這般鎮靜,想是知道甚旁人不知的事,飯後倒要問她一問。
飯後,洪謙去看些閒書,又打一通拳,抱著金哥教他識字兒。玉姐原欲往那大相國寺裡走上一遭兒,後思京中士子云集,考完了卻待等著發榜,不定有多少人結伴四處閒逛,大相國寺正是一個好去處,若無人陪伴,設若衝撞了,又是一番麻煩。上回兩家合作一處,去便去了,這一回總不好獨個去,且來京數日,尚未往吳王府拜會,便這般時常出門,豈不是為自家、為申氏招惹麻煩?便止在院兒裡習幾趟拳。
那頭洪謙也不隨意出門兒,他肚裡有數兒,此番考試,正值朝廷多事,該說甚、不該說甚,他早有計較。且那